萧金衍闻言一愣,道,“我是个孤儿,自幼无父无母,二十多年前,我师兄从乱葬岗中捡了我一条命。”
东方暖暖微微笑道,“无父无母,难道你像那孙猴子一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一年,京都大乱,瘟疫横行。我父母死于那场瘟疫。”
“是李院长告诉你的吧”东方暖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道,“萧大哥有没有想过,你真气有异于常人,世间任何门派修行法门,都不适用你李院长代师收徒,那他可曾告诉你,你们是何门何派,师从何人”
萧金衍语结。
打记事起,他就生活在京都城外登闻院的外庄之上。七岁那年,李纯铁开始传授他武功,十八岁那年,李纯铁从江南回来,给了他一块牌子,告诉他,从现在起,他便是武林盟主,并将他赶出了京都,游历江湖。只是,他这个武林盟主当得有些率性,行走江湖之间,各大门派看在李院长的面子上,对他客气有加,而涉及到利益之争时,他这个盟主,一点用处也没有。
不过,几年的历练下来,他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认识了李倾城,结交了赵拦江,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他一心要做出惊天动地之时,直到黄河决堤之时,他挪用了登闻院款项,与薛神医赈灾,才算扬眉吐气一回。而因为此事,李纯铁将他赶出了京城,数年不得相见。
李纯铁是当代剑圣,在当今江湖上,剑法登峰造极,可他却从未传授萧金衍任何剑法,而是将他的无双神拳传授给萧金衍。至于何门何派,师父是谁,李纯铁却从未跟他讲过。
萧金衍问:“你知道”
东方暖暖摇了摇头,“我不知,但我会猜。不如,等你再见到李院长时,可以亲口问他。或许,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萧金衍从她口中听出弦外之音,“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暖暖淡淡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宇文天禄一死,李院长也就没了存在的价值,如今闲散在京都,无所事事。当年,助当今陛下夺取江山的左膀右臂,如今一死一闲,境况凄惨啊。”
在西京,萧金衍从郭城口中得知,登闻院最近大不如前,而李纯铁退居幕后,将登闻院大权交给了萧金衍。
萧金衍仔细打量着东方暖暖,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却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行事风格老辣狠毒,就连许多江湖上的成名高手,都栽在她手中。
他问:“当今陛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东方暖暖回答倒也干脆,她站起身,来到赵天赐身旁,摸了摸他红扑扑的脸蛋,对那喂奶妇人道,“找个背风处,别着凉。”
那妇人离开。
东方暖暖才道,“他是永德帝的亲弟弟,二十多年前,他流连于青楼之间,也曾任侠江湖,封藩雍州。就是那时,雍王结识了宇文天禄和李院长。八王之乱时,永德帝派他领兵镇压,他临危受命,南征北战,不过半年,便平叛了八王之乱。乱象虽平,他自己却拥兵自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动靖难之役,杀死永德帝,夺了皇位。据说那时,京都血流成河,皇宫护城河水染红一片,三月不退。”
这件事,萧金衍隐约知道一些。皇帝夺兄弟之位,古来有之,这些都是皇家内乱,史书上的记载并不可靠。登闻院京城内的一个职责,便是监督官民风舆,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当年京城流血夜,如今已被一片歌舞升平掩盖。
“永德帝生有一子,京师剧变之日,有个贴身太监,偷偷带他出宫,陛下震怒,将宫中一千三百多宫女太监全部处死,又命令宇文天禄率兵追杀,最后追到了一个地方。想必你也知道。”
萧金衍愕道:“定州”
“不错!”东方暖暖道,“你兄弟赵拦江的故乡,宇文天禄一生征战无数,战绩彪炳,所向无敌,唯独在定州,留下了一生的污点。他当着众人面,将皇子挑在枪头,血洗定州城,了却了陛下一块心病。自那时起,宇文天禄再不用枪。”
李纯铁告诉过他,江湖之中,刀以金刀李秋衣为尊,剑以李纯铁为圣,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当年宇文天禄的枪法,天下无双。
“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陛下还是雍王之时,对书剑山颇有兴趣,曾召集天下十一名高手,去征伐书剑山。李纯铁、宇文天禄都在其中,他们历时半年,来到青鸾峰下,结果数十高手,铩羽而归,书剑山不过是折损了一名剑修士。”
萧金衍问,“难道书剑山没有报复”
“一个剑修士而已,死就死了。他们之间又没有情义可言,剑尊不发话,除了十九品的无主之人,谁敢下山更何况……”
东方暖暖略一停顿,思索片刻,才道:“更何况,雍王命人征讨书剑山,不过是一个幌子,他听说,山中有神灵饕餮,以天下高手为食,这些高手,不过是他带过去的见面礼而已。在江湖高手讨伐书剑山时,雍王殿下,在青鸾峰圣殿前跪了三天三夜。”
萧金衍忽然记起,在招摇山上,宇文天禄与李纯铁之间的对话有些奇怪,他们好像提到了有个人,曾与书剑山秘密达成了交易,若真如东方暖暖所说,这个人,怕是皇帝陛下了。
想到此,他一阵心寒。
“只是雍王殿下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一众高手中,有一名擅长丹青的书生,能以画预知未来,而他算尽了此事,偷偷溜了出来。”
萧金衍道,“丹青生”
“正是。李纯铁、宇文天禄是雍王亲信,自然无事。但与丹青生一起溜走之人,还有个算命先生,想必你也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