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月是被卜语楼的人蒙着眼左转右转的,转了好久,才到达了目的地。
他被允许摘下眼罩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间书房里。只见左手边是一整面墙的紫檀木大书架,是由雕空的玲珑木板组成,上面雕刻着各式图案;一格一格的,放着各色书籍;右手边的墙上挂着几副字画,画风清奇,笔法犀利,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雕刻着精美图案的紫檀木大书案上,各色笔墨纸研,一应俱全;书案上的虎头白玉熏香炉,此刻正袅袅焚着熏香,散发着清爽的木质芳香。
云非月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书房。
正顾盼间,书房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轴画卷。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深蓝色的交领长袍,上面是金丝线绣就的各种瑞兽图案;一块如意纹金发冠,把满头青丝整齐的束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蓄着干净的胡须;飞扬的剑眉微挑,目光炯炯;整个人看上去有着一般震慑人心的王者之气。
云非月怔怔的看着来人的脸,感觉似曾相识。
“你是云非月?”慕容复来到云非月面前,眸光复杂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缓声问道。他看到面前的年青人,欣长瘦削的身形;纯玄色大长袍,没有任何的花纹图案;头发只用一根玄色丝带扎起上半部,然后又整体随意的披于身后;白皙的脸上,下凹形的半个银面具罩住上面半边脸;手中握着一只白玉笛。虽显得萧肃,却也有着别样的风雅。
云非月也不答话,静静的看着来人,眼波无澜,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可有把那螭龙玉玦带过来?”慕容复强抑心头的激动,唇角微颤,有点急迫的问道。
云非月从怀里缓缓的掏出螭龙玉玦递过去。慕容复颤抖的接过玉玦,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玦上的每一个纹理,心潮翻涌。一点都没错,这就是当年那块自己送给千雪的定情信物!
稍缓,慕容复抬起头,泪眼婆娑,眸底深处闪着惊喜的亮光:“你可愿意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真容?”
这银面具伴随了云非月很多年了。从小姨母就教育他,行走江湖最忌喜怒于形,所以他就一直戴着面具,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容。
不知道为什么,云非月感觉面前的这个人是值得依赖的。他缓缓的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慕容复彻底泪崩了!除了眼睛长得像千雪,别的就是活脱脱自己二十年前的模样啊!
云非月呆怔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平日风清云淡的眸光此刻竟有些慌乱无措。
半晌,慕容复才强抑住过激的心绪。看着云非月呆怔的表情,他是理解的。
“来,月儿,你过来。”慕容复缓步走到书案边,把手中的画轴打开:“你看,你认不认得这个人?”
云非月走上前去,画中的女子竟然是他母亲云千雪!虽然他生下来,母亲就不在了,但是母亲的画像,他是有的,是姨母给他的。可是这张画上的母亲笑靥如花,姨母给自己的那张,母亲的神情却是忧郁的。
“你怎么会有我母亲的画像?”云非月看到画像,诧异的抬眼,正对上中年男子那双满含情深的虎目。
“月儿,我是你的父皇啊!”慕容复颤声回道。
父……皇?当今的皇帝慕容复?虽然卜语楼的人说过,自己的这块玉玦非同一般,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的不一般!
云非月这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第一眼就感觉有点熟悉了,那是因为他的脸上有自己的影子啊!
云非月狠咬着下唇,强抑心中的翻江倒海,眸光复杂的紧盯着慕容复的眼睛:“当年你为什么抛下我们母子二个,一走了之?”这也是他二十多年来最想知道的。他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正值韶华,就香消玉殒;也为自己鸣不平,在别的孩子都有父亲保护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假装坚强。他就想知道是不是真如姨母所说的那般不堪。
“月儿,你们让父皇找得好苦啊!”慕容复人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眼神透着微微迷离,缓缓的说道:“想当年,我与你母亲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后来宫里传信,说是先皇,也就是你皇祖父病重,让我即刻回宫。我把怀有身孕的你母亲安顿好,本来想着等你皇祖父病情好转,我跟他请旨,再把你母亲风风光光的娶进府。谁知道你皇祖父一病不起,后来我继承了大统。等我把诸事都处理妥当,再派人去接你们母子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派人秘密寻找,从未放弃过。我就相信你们肯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直到前些日子,这块螭龙玉玦现身,才确定了你就是我的月儿!你母亲她可还好?”慕容复眸光里的欣喜显而易见,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急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