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薇轻轻摇了摇头,与丈夫道:“我不累。”
“天亮后,皇后会命女官将女眷带去偏殿,你与她们同去,如姑姑那边我已经命人打点,她会照顾你。”秦时中继续低语。
沈云薇见他将一切都为自己打点了齐全,心中便是一阵温软,只不过此时赶上皇上大丧,她不敢露出丝毫喜色,只轻轻点头,“我都知道了。”
“嗯。”秦时中暗地里握了握她的手,便是放下了。
沈云薇静静地站着,就见那些女眷皆是一脸悲戚的样子,并时不时的拿起帕子拭泪,沈云薇看在眼里,便是悄悄和丈夫说道:“夫君,我是不是也该哭一哭?”
秦时中看了妻子一眼,望着她纯净的眸子,秦时中便道:“不用勉强自己,哭不出来就别哭了。”
要说隆安帝,她虽是见过,可连他长得什么样子也不曾瞧清楚,她自幼长在乡下,又是女子,更不会有什么忠君的念头,此时隆安帝驾崩,她的确没什么悲伤的情绪,可见那些妇人都在落泪,沈云薇许是受这般的哀伤感染,慢慢的,鼻子也是渐渐酸了,眼圈也是红了起来,倒也挤出了几颗眼泪。
如秦时中所说,天色微亮时,便有女官上前,领着女眷前往偏殿,虽然方才丈夫已是告诉过自己,可此时要与他分开,沈云薇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她抬起头看了秦时中一眼,就见秦时中也在看着她,与她轻轻道出了声:“去吧,别怕。”
不过就这四个字,沈云薇的心却是蓦然踏实了下来,她向着丈夫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女眷与女官们一道向前走去,进了偏殿,果真有一个姑姑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安顿着她在榻上坐了下来。
沈云薇站了一宿,一双脚早已肿了起来,这般坐下,才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
“如姑姑?”沈云薇轻声唤了一句。
“正是奴婢。”如姑姑当即福了福身子,她一身缟素,眼圈通红,声音也还带着几分沙哑,和沈云薇道:“夫人客气了,唤奴婢阿如即可。”
说完,不等沈云薇说话,如姑姑又道:“夫人,先皇的灵柩已经安置在了法华殿,一会,咱们就要去为先皇守灵了。”
沈云薇点了点头。
如姑姑的眼睛落在她高耸的腹部上,又是低语道:“夫人,您眼下怀着身孕,等咱们去了法华殿,是要向先皇的灵柩跪下叩头的,到时候,奴婢会给您备一个软和厚实点的垫子,您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奴婢说。”
沈云薇抚了抚自己高高的肚子,许是这一夜不曾歇息,又坐了马车奔波的缘故,沈云薇只觉腹中隐隐作痛,她只咬牙忍着,她心知如今先皇驾崩,乃是国中大事,但凡有人在这个时候失了礼数,就要被御史台的人弹劾的,她虽不是朝中大员,可却是平恩公夫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丈夫,她生怕自己会给丈夫带来麻烦,听着如姑姑这样说,便道:“姑姑放心,孩子还有一个多月才到产期,我没事的。”
如姑姑闻言便是微微点了点头,未过多久,女官们便是请诸位女眷向着法华殿行去,如姑姑见状,便是上前扶住了沈云薇的身子,倒是让她轻松了一些,沈云薇心里十分感激,只向着她低声道谢,如姑姑连忙道了一声“不敢”。
踏进法华殿,就连隆安帝的梓宫已是停在了大殿当中,梓宫前有一个身穿缟素的女子正让人搀扶着,在那里哭的死去活来,沈云薇定睛看去,才认出她是皇后,而在皇后身后,一应的妃嫔也是嘤嘤哭泣不止,倏然,沈云薇只觉有一道冷冽的目光向着自己看来,她心下一惊,迎上了那道目光,就见一个十分冷艳的女子跪在灵前,正是陆华浓。
“夫人,咱们要跪下了。”如姑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将沈云薇的心神收了回来,她收回目光,不曾再与陆华浓对视,而是在如姑姑的搀扶下,与众女眷依次站好,向着隆安帝的灵柩深深叩首。
拜了三拜后,女官带着女眷分成两排,跪在了隆安帝的嫔妃身后,而沈云薇,恰巧跪在了陆华浓身侧。
因着皇帝大丧的缘故,陆华浓的脸颊上不曾施丝毫的脂粉,却还是肤如凝脂,沈云薇抬眸,就能看到她的侧颜,望着她绝美的面容,沈云薇心下不免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刚欲悄悄垂下眼睛,就见陆华浓竟是转过身,向着自己看了过来。
沈云薇一惊,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眼底有怨恨,凄凉,嫉妒,羡慕…..种种神情一一闪过。
沈云薇看着,心中便是一阵惊疑不定,不等她回过神,陆华浓便是转过了头,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沈云薇看着她的侧颜,仿佛刚才的那一瞬,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昨夜里站了一宿,沈云薇的身子已是有些支撑不住,刚跪了一会儿,沈云薇便觉一双腿已是麻木了起来,肚子更是沉甸甸的坠在那里,仿佛要撑不住一般。
她的呼吸慢慢沉重起来,虽是竭力想要遮掩,可还是忍耐不住。
陆华浓似乎也留意到了她的不适,女子的眼眸向着沈云薇的肚子上一瞥,眼底有几分挣扎划过,终是向着前方开口道:“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