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进去,只不愿打扰了这一对夫妻,她静静地看了片刻,终是转过身,离开了沈云薇的房间。
陆华浓下了台阶,仍是让周嬷嬷搀扶着,越过月洞门的时,迎面走来了一个身材颀长的侍卫,看见她,那侍从微微行了一礼,而后便是向前走去。
陆华浓原先混不在意,心思仍是在屋里的秦时中夫妇身上,可是当那侍从离开后,陆华浓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蹙了蹙眉,转过了身子,就见方才的那个侍从已是转身进了沈云薇的院子,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姑娘,您在看什么呢?”周嬷嬷问道。
“我在看,那人的背影,很像一个人。”陆华浓心神不定,想起那个人,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是谁?”周嬷嬷不解。
“没什么,许是我认错了。”陆华浓摇了摇头,只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周世钧身穿侍从的衣裳,扮做秦时中属下的护卫,他一路行走匆匆,待看见陆华浓后,便是连忙低下了头,略略一行礼,便从她的身边越过。
进了院子,周世钧停了片刻,见外面并无什么动静,显是陆华浓不曾察觉,周世钧微微松了口气,他打量着眼前的这座院子,就见屋子里燃着灯,两个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世钧见状,身形顿时一闪,躲在了假山之后,就看那两个丫鬟手里俱是端着饭菜,一面走,一面小声道:“老爷今儿一天又是什么也没吃,就那样守着夫人,看着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可不是,昨儿我还听人说,只说咱们夫人这次怕是不好了,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没法子。”
闻言,另一个丫鬟便是一声叹息,道:“咱们夫人那样好的一个主子,从不和咱们为难,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老天不开眼了。”
“谁说不是呢,夫人人好心善,可却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自己的闺女被人抢了不说,就连自己的命怕也是要搭了进去……”
“不过,能让咱们老爷这样一个大英雄这般念着她,对她好,若换成我,哪怕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两个丫鬟一路上嘀嘀咕咕,慢慢的去的远了,而她们的话便是随着风声,尽数落在了周世钧的耳里。
周世钧从丫鬟口里听闻沈云薇如今的情形之后,脸色当下一变,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只缓步走到了窗前,透过窗户上的缝隙向着屋子里看去,就见秦时中守在床前,他的目光专注,望着床上的女子。
周世钧心知秦时中武功高强,若换做平时,他这般闯入院子,秦时中定然早已发觉,可眼下,他的心思却全在昏迷的妻子身上,竟丝毫不曾察觉到周世钧的到来。
周世钧向着床榻看去,隔得远,他并不曾看见沈云薇的面容,他守在那里,秦时中一动未动,他也一动未动。
蓦然,有脚步声匆匆传来,周世钧脸色微变,只迅速将身子隐进了一旁的竹林,他向外看去,就见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进了院子,也不曾进屋,只在门口恭声道了句:“启禀老爷,张太医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想与老爷商议。”
听着这话,周世钧心中一动,整个人却还是站在那里,几乎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曾动。
他心知自己此番举动委实是铤而走险,眼下正值他与赵王相争的紧要关头,他这般扮做侍从潜进了秦时中的府邸,此事若要被人知晓,定要给他安一个“荒唐孟浪”的名头,觊觎功臣之妻,失了德,更失了民心,光是这一点,便足以令他与皇位失之交臂。
可听闻她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周世钧知道,无论如何,他也要亲自来看上一眼,不论冒着何等风险,他也要来看上一眼。
他凝神看去,就见秦时中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周世钧见他神色肃穆,眼底下泛着淡淡的乌青,一瞧便知是许久不曾好好歇息,可即便如此,他站在那,周身上下仍是透着一股难言的威势,周世钧见他出来,顿时屏住了呼吸,不愿让他发觉。
“走吧。”秦时中与管家低语了一句,便是大步离开了院子,周世钧待他走后,方才从竹林中现出身子,走进了沈云薇的屋子。
刚踏进房间,周世钧的鼻息间便是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可想而知这些日子,沈云薇究竟是被灌下去多少药汁。
周世钧心中一阵苦涩,只向着床上走去,沈云薇仍是无知无觉的睡着,她的脸色青白,呼吸几乎微不可闻,周世钧看着,眼底便是有一抹痛楚划过,他在床前坐下,低声喊了一句:“云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