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那个穿着帝袍的男人说道:“这是不是真实的呢?”
“小公公,咱们的皇帝陛下会死吗?”蓦然间,有人开口问道。
顾泯一怔,随即转头,有些疑惑。
片刻之后,顾泯朝那人苦着脸笑了笑,然后摇头,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别的记忆,在这段记忆里,他是才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小太监。
他虽然也是才从皇城里逃出来,但绝对不会知道大祁的想法。
那个穿着士子衣衫的年轻人虽然也知道多半得不到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黯然。
虽然依着大祁和南楚两国国力比较,南楚被灭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当真发生了,南楚百姓谁会无动于衷?
顾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正想着说话的时候,皇城的宫门打开,一架囚车从皇城里驶出,前后都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大祁士卒。
那个长相俊美,穿着雪白帝袍的少年便在囚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顾泯看着那个少年皇帝,神情复杂。
“怎么不是陛下?!”
人群之中,忽然生出声响,是个魁梧汉子,他看着那个少年,一脸的疑惑。
郢都城的绝大部分百姓没有见过南楚的皇帝陛下,但是他不同,他之前在皇城里当差,不知道跪过多少次南楚皇帝,自然也知道那位南楚皇帝的长相。
他也是最近才跑出皇城的侍卫之一。
“三个时辰前,南书房走水,陛下龙御归天……”有个最近才跑出皇宫的侍卫开口说道。
这是件大事,但没有人过多伤心。
“难道这位是泯王?”有郢都城的官吏试探开口,几乎整个郢都城的人都知道,那位南楚皇帝十分暴戾,在即位之后便前后杀了许多皇族子弟,加上自缢的,暴病而亡的,在三年前,郢都城里边只有泯王一人是除去南楚皇帝之外的皇族了。
他们是同胞兄弟,年纪相差极大。
泯王向来深居浅出,没有任何朋党,只怕见过他的人,整个郢都城都没有几个,只是一直有传言,说是那位泯王生得俊美异常,别说是郢都,就连整个南楚,都没有任何人比得上。
而此刻在囚车里的那个少年,生得也是极其俊美,一身雪白帝袍更是增添了几分风采,要不是此刻坐在囚车里,只怕会更加夺目。
南楚皇帝龙御归天,那么泯王自然便该是南楚的下一位皇帝。
不过这个少年皇帝太过倒霉,很快便要变成一只笼中雀了。
无数人看着那架缓缓驶过的囚车,心里都充满了叹惋以及哀伤。
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哭声。
主道两旁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顾泯也不例外。
囚车里的那个人,是李乡。
那个少年皇帝则是从囚车里站起来,环顾四周,脸上也有些动容,这位才做了不到半天皇帝的少年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平静,看着这些哭泣的南楚百姓,他高声喊道:“莫哭,南楚江山不在,朕还在!”
光是这么一句话,帝王气度尽显无疑!
在那架囚车之前,明显身上甲胄要更为精致的大祁校尉看到这一幕,有些讥笑道:“倒是比其他五国有些意思,可这又管什么用?”
在大祁的三年南征之战,他们只死了不到一万人,便拿下了足足万里疆域,可一提及大祁的虎狼之师,那些大祁的士子们,一定只会想起北方的十三座军府。
想起这件事,这位校尉便觉得眼前的南楚百姓变得聒噪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便要让那架囚车的速度快上一些,早些出了这座郢都城,把这个南楚皇帝带回咸商城,他们便可好好休息一番。
咸商城里的那些好地方,这会儿想起来,他便觉得极为舒畅。
这是还没等到他想太多,天际便划过一道白色烟霞,好似一柄利剑,划过那道绝美的晚霞。
将其分成两半。
顾泯抬头看了一眼,差点惊呼出声。
过往的很多年里,只要有晚霞,他每日都是要看的。
郢都的晚霞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可这一道白色烟霞,却是更美。
顾泯能有幸看着那道白色烟霞,可那个校尉运气便要差些了,早在那道白色烟霞出现在天边的时候,他便下意识抽刀,可尚未拔出那柄战刀,那道白色烟霞便来到他身前,将他的身体洞穿。
那甲胄没能阻挡分毫。
校尉倒飞出去,尸体在那条直道上一直滑行,最后撞在了皇城城墙上,才停了下来。
一众大祁士卒纷纷抽刀,在极短的时间里便结成战阵,由此可见大祁士卒的战力,冠绝南陵,并非毫无根据。
烟霞散去,一个青衫中年人出现在城中。
他负手而立,自有一派仙风。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都惊慌不已,只有顾泯盯着远处大开着的城门,脑海里在飞快的推算从这里到逃出郢都的可能性。
只是那个青衫中年人即便以这样姿态出现在城中,城门处的大祁士卒仍旧是没有离开。
顾泯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的视线里,城头上出现了一个披甲的将军。
又是那个披甲将军。
顾泯想到了他的名字。
应该是大祁的南征主将,柳千树。
暮色下的郢都城头,本来便是金光熠熠,当那个身材伟岸的披甲男人出现之后,金光落到他的甲胄之上,让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上的神将。
“柳千树,拿命来!”那个青衫中年人之前斩杀校尉不过随手而为,他真正在意的对手,是眼前的南征主将柳千树。
踏破南陵五国的柳千树,成了很多人的仇人,在这三年里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暗杀。
那些南陵五国的修行者,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食其肉,寝其皮。
“如果言语就能杀人,本将也不用亲自来这里走一趟了。”听着这话,柳千树冷笑不已。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朝着青衫中年人走了过去。
走在半空中,柳千树每一步都像是在擂鼓,让人觉得极为不好受。
青衫中年人不再言语,只是一手捏剑指,朝前一递,便有一道白色剑气涌出,划过天际,斩向柳千树。
之前那道白色烟霞也不是什么烟霞,就是剑气!
这便是修行者的手段。
那道白色剑气涌出,看起来威势骇然,换做这郢都城的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在这道剑气下活下来,可柳千树却是避也不避,只是等到剑气快要临近身前之时,便挥手打散。
高下立判!
打散那道剑气之后,他只是冷笑一声,“你们这些鼠辈,不过丧家犬而已,我大军压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会儿却敢出现在本将军面前?”
那青衫中年人来不及回话,只是面色微变,就要递出第二剑,可很快便被临近身前的柳千树一拳砸中,他虽未倒飞出去,但身形也是摇晃不已。
柳千树临近那青衫中年人,便宣告战斗接近尾声。
他一把捏住那个青衫中年人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捏,将其直接捏死。
然后柳千树将尸体扔出。
柳千树狞笑着说道:“这是大祁的土地,不是几只臭鱼烂虾便翻得起风浪的!”
顾泯看着这一幕,似曾相识。
然后他终于想起,原来这就是之前那个夜晚里看到的那个青衫客,柳千树是那个披甲将军,甚至连他说的两句话,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场景和时间都不一样。
顾泯看向那个中年人,后者说道:“我说了,你认为是真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顾泯说道:“我没看到过,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