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压迫感消散了些,闻秋时长睫悬着细碎水珠,有气无力地掀了掀。
视线模模糊糊间,他注意到顾末泽扣住他手腕的手,腕骨小朵魂印消失,恢复如常,闻秋时强撑着的意识顿时散了,倦意涌来,眼帘沉沉垂下。
他身后男子眼底血色逐渐褪去,在某个刹那,身形恍了下。
顾末泽愣在原地,面前青年衣衫凌乱被他单手圈着,近在咫尺的削肩雪白,泛红的细腻肌肤留着咬痕,粘在颈间的乌发湿润,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此时像是失去意识,被他抱着完全没有动静。
顾末泽神色露出些许惊慌,松开被他握出鲜红指痕的皓腕,伸手探了探闻秋时的鼻息。
轻轻浅浅的呼气打在他指节,绵长均匀。
顾末泽拉紧的心弦松了,轻手轻脚地将闻秋时衣衫穿好,随后转了个身,让昏睡的人离开了坚硬冷壁,靠在自己身上浅眠。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嵌入闻秋时湿发间,带着柔和魂力,轻揉了揉。
靠近岸边的水里,只见星辰似的流光将闻秋时清瘦身影包裹起来,他面色苍白,微蹙眉头舒展开来。
但顾末泽眼中,却完全是另副模样。
他揽腰搂着的青年眉如墨画,身着绣有闲云野鹤的宽松道服,肤色极白,发丝如泼墨般垂散披开,单论皮囊,世间难寻可与之任何媲美者。
但细看之下,会发现青年不仅长得如画中人,身上诸多细丝似的缝隙也如被撕碎的画卷重新拼接而成般,这些伤痕在魂力笼罩下,以缓慢到难以令人绝望的速度愈合。
在眼前这个碎裂的神魂上,从指节大小的裂缝到如今细丝般的缝痕,顾末泽用了十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如今,顾末泽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需要了。
神魂已经修补得差不多,只要不受到攻击或者极大刺激,即便没有他这般渡魂力,闻秋时也能支撑。
顾末泽侧过脸,下颌在闻秋时发间轻蹭了蹭,有些迷茫地将魂力渡去。
记忆停留在仙图要将人从他身旁带走的时候,神器之威非同小可,加上仙图察觉到他体内的魔珠,源源不断的压迫感袭来。
顾末泽第一次意识
到修为不够,阻止不了仙图神力,这时他体内忽然涌起一股力量,顾末泽不假思索用了,随后中了圈套,被伏魂珠影响了意识。
之后的记忆零零碎碎。
顾末泽环顾四周,原本沉重的心情,愈发沉甸甸。
灵符制成的囚笼将他笼罩在内,应当是闻秋时为了防止他伤人所设,此举做的完美无缺,但为何掷符之人也在里面。
为了陪他吗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让顾末泽愣了愣,一边下意识认为不可思议,一边止不住想若是真呢。
顾末泽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当时他神识混乱,整个人变得危险至极,闻秋时手无寸铁不怕吗不怕他失控会要他的命吗
还是说,即便害怕,也不愿意丢下他孤零零一人在囚笼里。
顾末泽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是清醒时看到被他压在泉壁上尤为狼狈的闻秋时,一会是如何造成这局面的断断续续记忆。
到最后,顾末泽垂下眼,晦暗不明地看了看怀里的人。
天礼到底聪明还是笨。
竟然不跑出灵笼,傻乎乎留在里面陪他
闻秋时短暂浅眠后,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到顾末泽线条优越的下颌。
他脑袋微抬了抬,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四目相对。
闻秋时彻底清醒过来,从凝视他的眼眸中,品到了许多不同往常的东西,顾末泽此时,似乎在懊恼在心疼,又有点无奈与妥协。
闻秋时:“”
往常咬得比这还狠,嘴硬说没错,怎么今天忏悔得格外厉害。
“师叔以后莫要这般傻。”顾末泽从储物戒掏出一枚丹药,趁闻秋时满脸疑惑的时候,喂到他嘴里,“再有这种时候,师叔离我远些。”
闻秋时咬碎丹药,吞了下去,茫然眨眨眼。
顾末泽握住他的手,按在心口,“我这里有魔珠,师叔要小心它。”
闻秋时猛地一激灵,一手被按在顾末泽胸口,另手急忙捂住顾末泽嘴,左右张望。
四周无人,之前闹闹嚷嚷的贾棠也未找来。
松口气后,闻秋时瞪大眼睛。
“嘘。”
莫不是疯了。
顾末泽宛如在说那有颗心脏一般,把伏魂珠位置云淡风轻说了出来,原著里,即便到大结局
都无人知道伏魂珠方位,这是性命攸关之事。
好端端的为何自爆
“你勿要对旁人说此事,”闻秋时叮嘱道,“会有危险。”
顾末泽心里一暖,闻秋时知晓此事,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关心他的安危。
“我只与师叔说,不然师叔不知其中利害关系,下次遇到这般境况,莫要像这次般与我一起留在囚笼里。”
闻秋时“嗯”了声,旋即:“”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眉梢微挑了下,试探性的问:“感动吗我留在灵笼里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