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飕飕的风穿过。
“这伤,挺重的,”沉默了会儿,闻秋时点评道,“再严重些说不定会流血。”
顾末泽轻嗯了声,收回受伤手臂途中,指尖有意无意地拨了下他手中的野梨,然后面无表情躺在他身前。
闻秋时:“”
一旁摊成一排的天宗弟子,各个仰着脑袋,瞪圆眼看着他伸出雪白的手,递去野果。
顾末泽咬了口,一张总透着冷戾之色的俊脸,竟露出几分春风得意。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顾末泽此时心情很好。
“”
众弟子神情复杂,心中的忌惮与畏惧忽然少了许多,只想唾上一口。
看错了。
原来是这种人
待众人恢复过来,接二连三突破成功后,继续赶路。
揽月城地处北域,是天下闻名的繁华都城,前往月城的路上,闻秋时无师自通学会了控制灵力,未将灵力注入符纹后,再画符,便没有那夜的惊天动地。
于是他闲来无事拿着一截树枝,四处勾勾画画,有弟子瞧见了,吱唔半晌,问他是不是在进行邪恶的诅咒仪式,这样很不好。
逗得闻秋时哈哈大笑,随手抹去,常盯着他的牧清元,看着被擦去的符纹若有所思。
晌午时分。
有人道:“过完摘星桥,前方就是揽月城了。”
闻秋时扔下手中枝丫,仰头望去,云雾缭绕间,一座横跨大半山峰的天桥出现在眼前。
待他走近,发现摘星桥竟是寒冰所制,桥身只有薄薄一层冰,散着淡淡白雾,从桥内往下张望,底下数千尺的绿荫映入眸中。
闻秋时望了眼,腿发软:“桥牢固吗”
“当然牢固,据说符主年少时,曾想炸了此桥重建,说其花里胡哨,然后怒气冲冲换了条路走。”
峰回路转,闻秋时问:“还有哪条路”
张简简:“从这回去,绕过大半揽月城。”
闻秋时微微颔首,对身后礼让长老的弟子们道:“你们先走,我有些不适,随后就来。”
闻言,众人齐来到他面前,担忧地上下打量。
“长老哪里不适”
“可是受寒了”
“定是赶路累着了,我就说御剑
飞行吧。”
被挤在桥边的闻秋时,披着宽大墨裘,从脸颊到细长脖颈都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白,一阵风穿过,肩头发丝吹的凌散。
在众人慰问声中,他眨了眨秋眸,脸庞莫名透出几分紧张,然后在桥边缓缓蹲下身,双手捂上脑袋。
“我肚子疼,”
轻软的嗓音在桥边响起,“哎呀,肚子突然好”
“摸的是头。”离他最近的顾末泽,低声提醒。
闻秋时被高空之景吓得晕头转向,闻言一默,换了姿势,改捂肚子道:“是,这不是头也疼么,哎,怎么突然疼起来了,一定是吃野果中毒的缘故。不好看来我必须休息一会了,你们先走吧”
在修真界,修为高者可上天遁地,修为低者亦能御剑飞行,身为一名修士怕高的事倘若被知晓,传出去怕别人要笑掉大牙。
虽然已经声名狼藉,闻秋时仍努力维护最后一点颜面。
牧清元皱眉,蹲下身看埋着头的青年,递去一颗丹药:“解毒丹,七师叔吞下,见效很快。”
闻秋时:“”
他脸色苍白地瞅了眼摘星桥,又看了看丹药,踌躇片刻,硬着头皮接过。
不曾想有个拦路虎,拨走丹药,握住他伸到一半的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怎么了,你”
闻秋时看向顾末泽,话未说完,腰间多了只手,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闻秋时想也不想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
他一只手拽着顾末泽衣襟,墨裘间的细绒扫过下巴,白皙脸颊浮出淡淡红意,长睫轻颤,底下秋水似的眼眸透着些许无措。
不行。
这么多人看着。
顾末泽垂眸,视线落在青年惊惶脸庞,搂住细软腰身的手忽地一紧,心底涌起一抹燥热。
这种突如其来的燥意,与伏魂珠反扑引起的躁意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同样的乱他心境,同样的让他抑制不住产生邪念。
不同的是,后者让他有嗜血杀戮的冲动,前者让他只想压着怀里的人,看着其在身下红眸哭喘,无力推搡。
“闭目。”
微哑嗓音响起。
闻秋时全身僵了僵,四周冰雾翻涌,显然已踏上摘星桥。
他手臂无可奈何地环上顾末泽修长脖颈,闭上眼睛,感受到贴紧的宽厚胸膛内,蓬勃有力的心跳,耳梢不自觉红了红。
待两人渐行渐远,即将消失在视线,桥头众弟子才回过神,面面相觑后,拔腿追了上去。
“混蛋还不快放开长老”
“他是你师叔怎能这般不敬,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顾末泽,你太放肆了”
过了摘星桥,偌大城门伫立在前方。
身着天云服的一行人出现在城内,立即吸引了不少目光,天宗身为仙宗之首,仙风十足的蓝底白纹袍早已深入人心。
客栈落榻后,闻秋时兴致盎然到街上溜达,身后跟着俩气宇轩昂的师侄,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那不是天宗的大弟子,牧清元吗”
“顾末泽天宗那个弟子”
“前方那位是谁”
“不知。”
闻秋时脸上露出喜色,出门前担心会不会被人认出,被烂菜叶臭鸡蛋砸,如今看来,原主虽然臭名远扬,但真正认得他的人却不多。
街巷间熙熙攘攘,两边商铺里法器、灵草、丹药各类物样应有尽有,唯独不见灵符。
闻秋时摸摸腰间,穷得连个储物袋都没有,回头欲言又止。
“我饿了。”
牧清元率先反应过来,掏出灵石:“七师叔请。”
虽说奉景无涯命来监视他,但闻秋时看人一下顺眼了不少,在顾末泽闷闷懊恼的表情中,朝牧清元微微一笑,“多谢,改日还你。”
闻秋时翻了翻手中灵石,举起放在眼前,仰头看了看天空烈阳。
日光透过晶莹剔透的灵石,洒在青年脸颊,常年透着病态的苍白面容,忽然红润几分,嘴唇也添了色泽,整个人好似突然活了过来。
乌发雪肤,耀光中抬头浅笑,一时惊诧了不少行人。
“这服饰是天宗长老,不知是哪位。”
“长老难不成他就是南独伊,南长老”
“那是灵宗长老”
“唉,我还以为是南长老呢,听闻此次符道大会,他也会来。”
“他是灵宗带队长老,昨儿就到了。”
“太好了,这样大会才有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