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一梦叹薄凉,梦蝶乡里犹蝶梦。</p>
不想这一睡直睡到了下午,恍恍惚惚间,似有人曾在我耳畔呢喃低语过什么。依稀里,他擎着温暖厚实的手掌,一遍遍地替我仔细地揩去眼角溢出的红泪,说话的声音万分疼惜万分轻柔:“桃子,以后有我在你身边,谁要惹你伤心,我必让他痛苦百倍还之。”</p>
娘亲说:找男人须找一个手掌厚实的,这样,他会一生一世揝紧我的手,哪怕日后再荆棘坎坷、艰难万险,至少还会有个人牵着我的手,陪我一起。如今,我找到了,她却不在了。</p>
我抱着锦毯轻轻挪了挪身子,此时的日光线舒适度恰是正好,暖洋洋地打在身上令得我倍感惬意。</p>
“是否舌燥,想要喝水么?”一睁眼,就看到黎宸君凑过来的一双墨潭眸子,他嘴角噙着一缕笑意,眼神含情脉脉一刻不离地望着我。很是令我不适。</p>
我下意识地眨巴了几下略感酸涩的眼睛,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开始忙碌的身影,感觉心尖头瞬时被一股暖意所填满。</p>
黎宸君先提着茶壶踱进灶间,不一会已灌了一壶热汤出来,见我冁然相望于他,便很是周到细致地替我倾注满一盏热茶送到眼前:“趁热先呷一口,润润嗓。”</p>
见他难得如此贴心,我自不好驳他面子,默默然地把一盏茶顺进肚腹,接着换着姿势躺得停稳些。准备静观其变。</p>
他接过我喝完茶的空杯,顺手搁在石桌上头,又俯身替我掖掖毯角,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方才可是做了什么噩梦,见你哭得很是伤心?”</p>
我摇摇头:“没甚。”随即岔开话题:“怎么你今日倒有了闲功夫?素昔我请你来你都不爱来,不是推托你族琐事繁杂,便是冗务缠身脱不开,……莫非出了甚事?”</p>
昔日本仙执曾放低身段,约请他往我青城燕坐一二,不期他这挂名的帝君当得很是过瘾惬意,整日里忙的是不亦乐乎,委实教我钦佩万分,当然,钦佩之余也颇是无地自容,汗颜至极!一想到人家一个名义帝君都忙得不可开交,我这堂堂青城仙执却闲得发慌,每每念及此处,我心内很是拔凉,一腔悲忿也无人能诉。</p>
瞧着他飘飘然有出世之姿、由由然有睥睨之势。嘴角打一开始就勾勒着细微弧度,一袭云锦湖碧袍难掩潇洒之身量,棱角分明的俊颜恰如傅粉何郎、微微凸着的眉棱似两道月勾戍守天庭、炯炯有神的墨眸犹若朗星焜耀、鼻如悬胆唇未染朱,却也是铁骨铮铮另有一番英豪气韵。</p>
我虽一直认为,男人生得好看不好看或身量如何并非全能用来界定他的作为,可是对于黎宸君的相貌本仙执还是有些心满意足地。</p>
他眉目微舒,笑意明显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子,良久才语气暧昧地轻唤了我一声:“桃子。”</p>
“呃。”我望着他,不明所以地回应了一下。</p>
乖乖,今儿个地黎宸委实有些不同以往,竟……竟……能温文尔雅成一幅娇滴滴小娘子的模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p>
他又靠近我一些,与我四目相对,痴痴地同我对望了一阵子。在本仙执耳面滚烫,欲要丢盔弃甲溃退的当口,他登时伸过来一只滑嫩白洁的手掌,宝相庄严地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倏尔就道貌岸然地吻了下来。</p>
因这一幕来得实在迅疾,本仙执又十分钦佩黎宸君的才情品貌,以为他不过是出于礼节,随便一吻就会收手。我心中悬着的一颗滚烫火热心兀自蹦蹦跳个不停,只觉头晕目眩、耳鸣脑钝,手也僵了腿也软了,呼吸紊乱得更是不成样子。</p>
我勉力倚着椅面撑将起身子,睁开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黎宸,奋力抗争地冲他眨巴眨巴眼,示意他点到为止即可,万不用非要拚个高低出来。</p>
殊不知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与他且吻且退、且退且纠缠,我这壁厢堪堪退一点点,他那壁厢将将就会挪进一点点。最后,整个场面已然变成了他全身覆在我身上,我则全身覆在一张摇椅上。</p>
这一吻,便也就吻到了日落西山,星光露头。</p>
月朗星明,青城山中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通明。</p>
我单手支颐,明眸灿灿地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着的黎宸君,灌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汤:“快要初更了,你还回去吗?”</p>
他将袖子甩了甩,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怎么,你想我回去?”</p>
呃,这人,怎地突然像开了窍一般,浑似那凡界的风流公子哥入体,调戏得本仙执很是得心应手,不是一般的顺遂。</p>
我干干笑了笑,掩袖咳了一声借机掩饰满腹的尴尬:“呃,也不是。我想着你若是不走,好替你收拾一间屋子供你憩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