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宸!
没错,是他,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极具辨识度。
神思恍惚中,那月老仙翁步态蹒跚地已然踱到他跟前施了君臣礼,虽仙翁兼着个三朝元老的虚衔,奈何天地君亲师礼制节法在那里摆着,岂可任人随意改张紊乱。
黎宸不敢托大,惊慌失措地忙扶着老仙翁,略有余悸地说道:“仙翁又来折我仙寿,我们不是早有誓约,从今后免了这一套繁文缛节,怎地如今你又犯了?”
说着假意地绷起脸,他那张脸面如冠玉甚是潇洒俊美,唬起人来又煞是像模像样,那老仙翁以为他是真动了怒气,急忙忙地颤抖说道:“我只道无外人在时方可,而今……而今……”
却有意无意地拿余光瞟着我,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原来我才是他方才口中嗫嘘蜘蹰的外人。
黎宸禁不住地眼眉抖了抖,似笑非笑地说道:“桃子是我父君替我早已预定好的帝后人选,仙翁掌管天垠地荒里的‘姻缘簿’,岂有不知之理?”
桃子?
我忿忿不平地扭身作势欲要祭出“轩辕剑”,他也不甘居后,厚实白皙的手掌一抖,平白的右手掌中多了一只金光灿灿夺光芒长约九寸的“乾坤笔”出来。
他极细致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说道:“你的‘轩辕剑’是斗不过我这只‘乾坤笔’的,还是认命吧。”
我颇为沮丧地收起“轩辕剑”,嗒焉若失地垂拉着头一言不发。“乾坤笔”乃上古时期一等一的仙器,可改生死灭天地,哪里是我“轩辕剑”可相提并论的?
青城白兮又不是傻妞一枚,明知自不量力还妄想螳臂当车,不是飞蛾扑火又是甚?
我干干地笑了几笑,神情不自在地说道:“君上说笑了,想我这‘轩辕剑’遇上你那‘乾坤笔’自是不堪一击的,又何必再试?”
暗地里却咬牙切齿,忿恨不已。
月老仙翁见我妄图对黎宸行凶,连忙从中打着哈哈调和着:“两位尊驾可莫要折腾我这‘储缘宫’,它于我这糟老头一般已是行将就木,你们若是不嫌费个事,那就请到‘仙战台’上面斗个你死我活天昏地暗兴许也是无人敢过问的。”
我讪讪一笑,卑陬失色地看了黎宸一眼,让他拿个主意出来。
他要战便战,我白兮便是拼着形神俱灭也是要争口气的。他要不战,我自要窃喜得意,论仙器道术我是半点占不了上风,在他手上过不了几下就会丢人现眼。
以目前青城的情形,届时恐又是一场令得众仙友舌挢不下的笑资。
这种风头,万万是要不得的。
“仙翁哪里话,我与桃子闹着耍,切莫要当真。”黎宸使了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法子,算是搪塞过去了。
我与他在月老仙翁的“储缘宫”里又耽搁了一阵子,未时渐近,方才联袂出了门口。
“我们这就在此作别吧,青山不改,后会无期。”我很是风姿绰约地施了礼,不待他有甚反应,当即调头就溜。
行了约八九步,忽觉身后人影相随,遂止住身子视了视。
果然是他,现在怎么回事,莫不是神帝当厌了打算跟我屁股后面做跟屁虫吗?
我全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和时间,嗔怪自个出门前没看黄历,低眉倒运的紧!
万般无奈地说道:“君上可是要前去吗?甚好甚好,那你先行吧,我先在此处欣赏下这周遭风景,怡人的很!”
我侧了侧身,示意他现行行过,好狗不挡路的理我很是清楚的。
他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言语温和地说道:“那我便陪你在此处领略下老仙翁仙邸的风景,你我自上次匆匆一别,多时未见,正该乘此间隙熟络熟络。”
你个大西瓜,谁要与你熟络,本仙可是忙的很!
“还有,你日后能不能对我换个称呼,黎宸生分的形同陌路,我很是不喜。”他可怜巴巴地央求着。
形同陌路?我气极反笑,本来就跟你不是很熟络的吧我说。
“那依着你,又该换个怎样的称呼合适?”我性子淡淡地问道。
他虑了虑,良久才喜笑颜开地问道:“宸郎可好?”
噗通!
这神帝,忒地会说笑了,竟吓得我生生地栽倒在了“储缘宫”的大门口,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