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若是有敢火烧青倾殿陷害二丫头的头脑与决断,白氏也不会派了心腹丫鬟秋蝉跟在她的身边了。”老夫人倚在软塌之上,提到宁挽华时眸中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鄙夷之意,“白氏也算是为大丫头操碎了心,只可惜终究是朽木不可雕也。”
福嬷嬷久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也算是看着宁挽华长大的,自是知道宁挽华一向飞扬跋扈的紧,内里却是没有谋略的,也难怪从前她会亲近与她性情相近的四小姐宁墨茹的。
“青倾殿可是皇后的故居,皇上爱重皇后,火烧青倾殿不是等于打了皇上的脸吗?”福嬷嬷想到了那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俗语,心中亦是为宁芷莟的决断而感到心惊。
“二丫头有如此胆识与谋略,大丫头这回栽在她的手中真真是一点也不冤了。”
“就算二小姐真能舍得一身剐,那素心竟也愿意豁出一切放了那把火?”福嬷嬷自是知道天子之怒,任谁也是会被吓破了胆的,更何况素心不过是区区一介下人而已。
“这便是二丫头的高明之处,不像大丫头那般只会一味用强,以期用雷霆手段逼迫着下面的人忠心于她。”老夫人将铜烟杆顺势来回的放在灯芯上均匀受热,“却不知道一味用强只会让人表面归顺,私底下却是阳奉阴违的。”
“老夫人说得极是,琼华阁蘅翠那样好的例子,日后谁还敢真心为大小姐卖命了。”福嬷嬷想到至今还躺在榻上不能下地的蘅翠,继而又道,“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到底还是白氏懂得笼络安抚着人心,请了郎中精心的为蘅翠医治着,更是将上好的药材流水似的送入了蘅翠的房中,想来若无白氏给大小姐收拾残局,大小姐苛待下人的名声如今怕是要传遍帝都了。”
“白氏只得了大丫头那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娇宠着的,大丫头也是骄纵过了头了。”老夫人吸了一口上好的江南烟丝道,“当真是白费了白氏对她的一番好谋算,如今不止累及自身,甚至还牵连到了白氏的好谋算。”
“小姐这回挨了五十大板的确是惹得相爷极为不满,甚至还迁怒了白氏,听下人们说相爷已是有好几日没有去白氏的静蕤轩了。”福嬷嬷顿了顿又道,“便是连遣人去看一看重伤的大小姐,相爷也是不愿意的,若不是白老将军送来了上好的几件墨狐皮,相爷此番怕是饶不过大小姐的。”
“饶不过是一定的,但是在得了白家的墨狐皮后转了心思也是一定的。”老夫人的唇角牵起一抹了然笑意,“便如皇上盛怒之下要杀了华儿是一定的,在接到了皇后的求情后又转了心思也是一定的。”
听着老夫人一番莫测高深的话语,看着她唇边那抹了然笑意,福嬷嬷的心中已是开始犯嘀咕了,却又不敢贸然寻问,只是一味的做苦思冥想状。
老夫人发现福嬷嬷似是在蹙眉思索着什么,便知道她定是没有听懂她方才的那番话,于是解释道:“相爷要再痛打大丫头二十大板是因为他是真的恼了大丫头,在收到白府送来的墨狐皮转了性子是因为白家主动给了相爷台阶下,相爷自然也是要顺坡下驴的。相爷恼了大丫头是真,但大丫头如今的身份打不得也是真,毕竟皇上只是禁足了大丫头,并未收回赐婚的圣旨,大丫头如今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了,相爷自然是不能随意打骂的。”
“老奴明白了。”福嬷嬷久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见识自然是胜过一般的下人的,很快便能举一反三道,“皇上恼了大小姐是真,想下旨杖杀了大小姐也是真,但皇上却不得不顾及着白氏与皇贵妃的颜面,另外大小姐毕竟已经是恒亲王殿下未过门的妻子了,若是一怒之下杖杀了大小姐,难免会伤了皇上与恒亲王殿下之间的父子情分,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的求情于皇上来说便等于是给了皇上一个台阶,顺着台阶而下,皇上也是自然要宽恕了大小姐的。”
老夫人笑着打趣着福嬷嬷道:“你这个老东西,贯会揣度我的心思了。”
“老奴愚钝,须得人一路提点着方才能揣度出老夫人您的心思。”福嬷嬷顺势拍着马屁道,“怎能与一眼便能看出皇上心思的老夫人相提并论了。”
老夫人眼中锐芒一闪道:“如今可不止是老身能揣度出圣意了,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福嬷嬷心念稍微一转便猜出了老夫人话中的深意道:“二小姐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的心机,难怪大小姐会败于她手,被皇上下令杖责了五十大板。”
“二丫头的聪慧机敏咱们都是见识过的,可如今聪慧过人的怕不止二丫头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