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下这铜壶滴漏比地面上的规模还要大一些,一共由七层铜壶组成,青铜材质,上面的铜锈都是陈年了的,厚厚的一层,并不像是上面那个一样被擦拭得锃亮。师清漪本想再走近去仔细研究,结果突然发现眼前的空气好似泛起了光泽,某些位置甚至切出了类似反射的光线,连忙道:“大家先不要靠近。”
其他人立刻停住了。
师清漪再定神瞧了瞧,就见这套铜壶滴漏外围其实还罩了一层类似水晶的透明材质,只是这种材质比水晶要来得清透百倍,乍一看几乎可以完美地隐藏在空气中,如果不是它在某些角度上会反照出光,她也很难察觉到。
也许这东西是用来保护铜壶滴漏的,借此来规避外界环境对里面流体的影响,只是找了一圈,也无法打开外面这层近乎透明的保护,估计只有掌控这个滴漏的人前来才能做到,没有办法,只得站在外围看。
除了精巧的隔绝保护,这套七壶滴漏上还阳刻着图案,最上面壶上刻着茂密的树冠顶端,接下来的壶上依然是树冠的树叶,枝桠,之后每一个壶上都绘制了树的一个部分,集合七个壶整体来看,便能得到一株大树图案。
这雕刻的大树看起来枝繁叶茂,分支也是绵延无尽似的,虽然是刻上去的图,可那气势高可参天,枝可蔽地,吞日月,揽四海,看着看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要被它遮挡起来,窒息到压抑。
渺沧海之一粟。
师清漪看着它,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那一颗粟了。
“这树的气势,像之前我们在神之海见过的穷桑么?”千芊提醒道。
师清漪看了一会,还是否认了:“神之海那些延绵的巨木都是穷桑亚种,并不是真的穷桑,这和它们一比,比那些要大上无数倍。”
“难道是那真正的万岁一食之树?”千芊的脸色也有点变了。
“无人见过真正的穷桑。”洛神道:“现下还不好妄测,它或许是别的我们从来也不曾知晓的物事。”
师清漪没说话,她心里总觉得这树如果真的存在,或许比真正的南海穷桑更可怕,也不一定。
风笙这辈子没少下过墓,什么风浪没见过,但是突然发现自家家底下竟然还别有洞天,可能是想到这些都有可能威胁到雨霖陌踩匦脑蚵遥煌砩隙夹纳癫欢ǖ模衷诳醇堑诙鐾温怯械沣铝恕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风笙喃喃道:“向姨她要做什么?上一辈的人都应该知道向姨的所为,难道……难道是他们想做什么?”
洛神瞥一眼那滴漏,道:“现下你可明白了,向姨拼尽她所有,并不是为了校准上头那只铜壶滴漏,而是为了校准最底下这只,保证这只的时间准确。其余,都是幌子。”
师清漪端详起滴漏的受水壶刻度,也说:“的确,如今世界上分了那么多时区,我国幅员辽阔,原本也是跨了很多时区,为了统一方便,这才规定了北京时间,全国的时间都在根据授时中心的标准进行校准。这就意味着本来很多地方的时间就不同,尤其是在古代,国土还未统一的那些时期,每个地方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独特的标准。向姨所需要的,并非我们如今众所周知的时间,而是这只铜壶滴漏所代表的时间。这个时间,恐怕不单单是像现在那种时区的区域区别,它更多的,应该是时间本身衡量度的区别,它自有一套校准标准,估计也只有向姨她知道了。”
说到这,她又道:“这个铜壶滴漏上的时刻表很奇怪,上面的符号从来没见过,你们看,水位已经到这了,但是这代表了什么时辰?还有这里另外有一个刻度,好像是另外一种度量时刻表。”
她所指的是铜壶滴漏的侧面一个小角落,那里陷了进去,卡着一个可以活动的浮标,浮标周围是红色的刻度,间隔有窄有宽,现在浮标距离某一条红色刻度已经格外接近了。
千芊凑近来端详,没说话,师清漪再看看洛神,洛神也没有给出答案。
谁也不知道。
师清漪只好把这铜壶滴漏的各个细节都拍了照,存在手机里,过来的时候集体手机静音,现在一看,每个人手机都有雨霖奈唇永吹缣嵝选
“小姐她在找我们。”风笙担忧道。
“你太紧张了,放轻松点,很快我们就回去。”千芊径自往另一边走:“这还有一个门,你们来看看。”
进去一看,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内室,只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小桌子,很简陋。床上,柜子里,还有桌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干干净净的,看来是经常有人打扫。
几人互望一眼,开始敲敲墙壁,捶捶地板,分头找线索,除了一点残余的黑色木香灰痕迹,却再没什么发现。
一行人在底下待了好一阵,每一处都仔细检查过,见没有另外的什么机关暗格,的确只有地下这一方隐藏的小空间存在,只得作罢。
最终走了出去,将一切回归原位,沿着后院小径往回走。
回到楼里,雨霖低肪陀侠矗犯橇车匾徽蟊г梗骸澳忝羌父雠苣睦锶チ耍康缁耙膊唤印!
师清漪笑着抱歉:“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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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笙立在那,冷汗都出来了。
“阿笙你快说,你被她们带出去干什么了?”雨霖饰省
洛神轻描淡写道:“我们带他出去做了一会贼。对不住,将你的人带坏了。”
风笙:“……”
“好了,好了,又没什么事,让风笙带我们去后院转了转,看看风景。”师清漪赶紧岔开话题:“长生呢?”
“玩弓玩得饿了,她在吃夜宵呢。”
师清漪一听,立刻作势绷起脸:“大晚上吃夜宵对身体不好,不知道夜不能食么,越来越不听话,我要去教训她。洛神,千芊,你也去教训。”
“好。”洛神和千芊欣然应允。
然后三人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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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人和长生一起围着桌子,正正经经地吃起夜宵来,雨霖サ氖焙颍仙鲜η邃粜γ忻械馗ど薪茸樱骸岸龊萘税桑俊
雨霖骸啊
“吃吃吃!刚才谁说的夜不能食!”雨霖媚闷鹨坏戳希媒茸诱鹤懦浴
师清漪笑道:“一般情况下是夜不能食,但是凡事有特殊,今天晚上得吃饱点,不然漫漫长夜,很容易饿。”
“怎么今天就特殊了?”
洛神搁下筷子:“今夜是到你家坐客,我们心中激动,恐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雨霖骸啊
餐桌间笑闹了一阵才去休息,几个人的房间都被风笙安排在雨霖母舯冢η邃艉吐迳裢患洌逶」螅氐迫胨
师清漪一直强打着精神,眼睛虽然闭着,耳朵却没有闲下来,密切地注意外面的动静。
万籁俱寂。
外面那片被死寂攥紧的黑暗在她的感知中被无限放大,就像是浩淼的深海,哪怕是惊起一个水波,都能炸开她的毛孔似的。
最开始的确是没什么声响的,就像是荒芜的海底,水流连流动都是无声的。
渐渐的,她越沉越深,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堪重负,直到她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小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什么曲子,曲子仿佛化成了蛇,纠缠着钻进她的耳中,勒得她生疼。
谁……
谁来了?
师清漪大喘一口气,像濒死的鱼,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黑暗中只能看到她孤单的影子,她感到心脏甚至都绞成了一团,歇了一阵缓下来,她往旁边摸了摸,发现身边的被单早已凉透,空空如也,洛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她突然慌了,胡乱抓起衣服穿上,推门跑了出去。
外面就是走廊,师清漪拿着手电照过去,走廊衔接的几条楼梯如同巨兽张开的爪子一样延伸到底下,手电光照到楼下,楼下只有一片青白狰狞的交错光影,没有半点响动。
师清漪把手电方向切回来,沿着走廊往前走,雨霖姆考湓诙ド畲Γ烁鐾洌醇懊娴某ひ紊媳手钡刈艘桓鋈恕
那人身上围了毯子,看起来比夜色更寂寥,头低着,长发遮着半边脸,温柔地散落而下,似乎是睡着了。
师清漪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听到了响动,长椅上坐着的洛神立刻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师清漪,如果她刚才睡着了,也可想她的睡眠有多浅。
师清漪怕手电照到她的眼睛,忙将手电光偏了偏,走过去,轻轻坐到她身边。
“你回房睡罢,我在此便可。”洛神低声道。
师清漪坐着没动。
洛神也没再说什么了,将抱在怀里的巨阙搁下,放在一旁,拿毯子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等触到她身体冰凉,似披着寒露,便低头去看,发现她竟然是赤着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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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冷了,师清漪只好把脚并在了一起,不知道该怎么摆,刚好被洛神看到,她突然就窘迫起来,连带着玉葡萄般的脚趾都红得更厉害了似的,脚趾弯了弯,左脚往里缩,藏在另外一只脚踝后贴着。
“为何不穿鞋?这么急?”洛神弯腰将她的双脚捧起来,用毯子包好,放在自己大腿上,隔着毯子搓揉。
师清漪好一阵手足无措的,却被洛神扣住,她只得曲起膝盖,任由洛神将自己裹成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醒来一看你没在边上,我以为……”师清漪蜷了蜷,低低道。
“我给你留了字条,说会在霖考涓浇匾梗忝挥锌吹矫矗俊
师清漪抬起眸看着她,摇摇头。
“是你太紧张了。”洛神道。
她说到这,揉到师清漪的脚趾,师清漪顿时一个激灵,臊得面红耳赤:“暖了,不用了。”
“鞋子不穿,扣子也歪。”洛神却只是偏头,微笑看她。
师清漪以为自己真是这样衣容不整,自觉丢脸之下连忙低了头,发现扣子虽然是胡乱扣的,只扣了几颗,却好歹没有歪,就朝面前这胡说八道的人哼了一声,把余下的扣子妥帖扣好了。
“你在此坐一会,我去去就会。”洛神嘱咐她一声,起身离开,不一会拿来了师清漪的鞋袜,还有一床毯子。
师清漪见洛神那架势,好像是还要给自己穿鞋,她面皮薄,羞窘之下连忙拿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己穿好了,之后裹着毯子坐得端端正正的。
“你在这守了多久了?”师清漪收回紊乱的小心思,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向姨如果要去校准铜壶滴漏,也早就校完了。
“大约一个半时辰。”
想到她身体也不过刚在恢复中,师清漪心里登时一疼,却也知道今天晚上至关重要,如果雨霖皇禄购茫团掠懈鐾蛞唬勒章迳竦钠⑵隙ú换崛バ菹约耗茏龅木褪桥闼黄穑退黄鸱值!
“不管怎么样,明天早上我会向雨霖峤ㄒ椋盟菔卑崂胗昙摇U飧龅胤剑娴奶酰绕涫悄歉鱿蛞蹋恢浪哪康暮卧冢颐且膊荒苊髯虐阉趺囱
话音刚落,师清漪突然就顿住了。
洛神看着她,然后缓缓转过脸,看向走廊深处。
哒。
好像是雨霖棵趴恕
沉寂了片刻,一个人影从门里拐出来,沿着走廊,颇有些摇晃地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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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雨霖坪趺豢醇牵蹲宰吖チ恕
师清漪知道梦游的人不能强行叫醒,尤其是雨霖庵挚雌鹄疵斡蔚霉钜斓模蛞唤行淹蝗皇姆枇司筒坏昧恕K衷诖υ诿斡巫刺嵋膊恢浪ツ睦铮踔烈材貌蛔妓遣皇腔够峒绞裁慈耍竺嬗刑嗟奈粗匀灰灿刑嗟男畔⑾咚鳎还巯伦钪匾牟皇潜鸬模且Vび炅陌踩炅谒敲媲埃獠攀前踩模辽俨换岜徊卦诎荡Φ乃顺眯槎搿
师清漪转转念头,决定直接让雨霖喂ィΩ迳褡鍪质疲嫠咚约旱木龆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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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清漪一看,心里顿时一跳,雨霖稚暇谷换刮兆乓话亚梗丫抢O盏淖刺
洛神打个手势,和师清漪一前一后跟上。
眼看着雨霖叩铰ヌ荼呱希韧伦撸惺焙蚵跻桓鎏祝惺焙蛏踔谅跞鎏祝筒畋硌萋ヌ莘扇肆耍η邃粼诤竺婵吹眯木馓饴ヌ菡饷锤撸昙夷切┳孀谝舱娴氖撬牧豢康模依镉懈雒斡蔚墓肱谷换挂恢币笏≡谡飧龇孔永铮筒慌抡庑┞ヌ萘掀鹄窗阉羌夜肱こ瞿哉鸬础
师清漪一边暗骂雨霖淖孀冢槐咚凳背倌鞘笨欤刈怕ヌ萏淄绿ち思覆剑圩∮炅氖滞螅慌∫徽郏嵯掠炅那埂
这一夺看似雨燕翻身般轻轻巧巧,却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哪怕晚一步,师清漪都怕自己会被雨霖撞蝗仙ǔ煞湮选B迳褚餐狈缮矶拢皇侄底∮炅硗庖恢皇衷谟炅暮蟛本蹦掣鑫恢檬沽σ话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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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清漪扶住雨霖迳裼檬稚成系耐贩⑾炙劬Ρ盏媒艚舻模成椎孟湃耍液贸酥饷挥斜鸬囊煅
两人暂时放下心来,把雨霖富亓朔考洌嫠巧媳蛔樱竽睦镆膊桓胰ィ缓迷谟炅脖呤刈牛獾盟偻蝗幻斡巍
第二天一大早,雨霖嗳嘌劬Υ哟采献鹄矗獾厣炝烁隼裂
前几天晚上她感觉自己被重物碾压了一样难受,根本不敢睡着,这次这一觉可是她近来睡得难得舒服的一次,她甚至还记得自己晚上好像做了一个梦,自己在梦里面沿着楼梯飞奔,手里枪支突突扫射,英姿飒爽地和各路坏人搏斗,场面俨然是顶级大片水平。
也许她觉得脖子莫名其妙有点疼,下意识去揉脖子,揉脖子的同时扭头一看,看见床边上好像有人。
她刚睡醒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仔细再一看,就见旁边千真万确是粽子似地戳了两个人。
洛神和师清漪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毯子,面无表情地将她望着,师清漪眼睛里甚至还有细细的血丝。
空气凝滞了好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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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清漪和洛神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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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清漪缓缓开口:“我们昨晚上在这看星星,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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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站起来:“那看来是我们走错了。”
说着把师清漪搀了起来,师清漪在这坐着守了一晚上,头晕眼花的,小腿差点痉挛,扶着洛神缓了好一会才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