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只有墙壁上的小灯照亮。
惨白的灯光将唐瓷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他绕着同伴的尸体看了几圈,突然抬脚,将那具尸体往旁边踹了踹,尸体下显露出一个鲜红色的画框。
他一提西服裤子,慢慢蹲下身。
画框边缘的地方写着一个数字“4890”。
鲜血溅在画框内,像是在地板上开出的鲜红花朵。
唐瓷伸出手在画框中央敲了敲,觉察到这画框下面是空的。
他一拳打在画框中央。
“砰”的一声巨响,他直接将地板打出一个坑。
唐瓷看了看自己的手,随意的甩了甩,面无表情地跳进这个黑黝黝的坑中。
……
唐瓷往下坠落,可没有多久,他就“咚”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唐瓷双手揣在白大褂里,抬头看向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更大,四周的装饰也带着巴洛克风格的奢华,雕花装饰的墙壁上安放着烛台,三根白色的蜡烛在烛台里默默燃烧。
这个屋子的四面墙壁上都安放着画框,只是,这些画框中有的有画,有的没有画。
他数了数这些画作一共有十幅。
画框上依次写着“4810”“4820”“4830”“4840”“4850”“4860”“4870”“4880”“4890”和一副没有标明数字,却写着一行字的画框。
唐瓷的手指抚摸过画框上的字,认清上面写着的是——
【你我站在时间的两端,亦站在死亡的天平上。】
【金色的死亡描绘出终结的剪影,当时间被死亡填满,天平的一端被压下,希望便会出现在被爱的那一端。】
唐瓷睁大眼睛,“你我站在时间的两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再次转过头,看着那几幅画。
在“4810”的画作中,人们躲在城堡中,击杀了城堡内的怪物,小山似的怪物躺倒在地上,眼睛里倒映着一张在怪物体内挣扎的人脸。
在“4820”的画作中,人们浸泡在从雪画作水的血水中,血水中的一具尸体被拦腰切成了两半,而血水中居然还有一座自动售卖机。
在“4890”的画作中,一个半人半怪物的东西匍匐在地上,天上掉下的各种饮料瓶子击打在他的身上,他的手变成了刀锋模样,努力往上刺去,却在半截消失了,那个半人半怪物的脑袋与身体也一分为二。
“这是……已经发生的死亡。”
唐瓷凑近了些,想要从画中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到孟不三。
在“4810”的画作中,怪物的身上站着一个黑色的小人,那小人身上还泛着蓝光,在那个小人朝向的方向,台阶上方,站着一个打着阳伞穿着层层叠叠蕾丝小裙子的少女。
唐瓷不会认错的,这个“少女”应该就是孟不三,两人进入试炼场之前,他裙子上的蕾丝都是他帮忙系成蝴蝶结的。
“4810……”
唐瓷又开始找“4820”的画作,在这副画中却没有孟不三的身影,但他在“4890”中看到了一柄柳叶刀。
唐瓷颓然地松开手,喃喃:“我该怎么找到你……又该怎么告诉你这里的消息?”
他想起自己在大厅钟表上看到的痕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大概是因为经历的时间太久,玻璃上的划痕已经不甚清晰,可他还影影乎乎记得,那是一个“血”字。
这时,这个华丽的房间突然亮了一下。
唐瓷猛地抬起头,寻找发光的位置,却发现那是“4830”的画作。
又出现死亡了!
他猛地扑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画框内。
画框内涌出大量的金色沙粒,这些金色沙粒再一点点变色,勾画出真正的死亡瞬间。
一个男人面朝着黑暗,露出惊恐的神情,他伸出手,手臂顿时变得十分粗壮,似乎进行了强化,然而,黑暗中却伸来了透明的冰色藤蔓,藤蔓缠住了他,扎进他的心窝,径直捅穿了他,然后,藤蔓在他身后开出一朵红宝石一样的蔷薇花。
虽然不是孟不三的死亡,但这大概是孟不三那边的队友。
唐瓷捏紧拳头,狠狠地砸了一拳墙壁。
他从未感觉过这般无力,被这个试炼场、被这个世界玩弄的无力。
唐瓷低垂着头,低笑道:“您还说我是仿照着您来做的,可您却能直接将试炼世界打穿两个来回,我呢?我真的可以吗?我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也不过是只有您的外表而已,您的内在,我却是一丁点都没有。”
“可恶!”
他闷声又砸了一下墙壁。
“快想想……该如何告诉他一切,该如何逃出这里……”
“我们站在时间的两端,该如何才能向他传递这里的消息?”
“……血……血……只有鲜血、死亡和他的刻印才能穿透时间而来吗?”
唐瓷凝视着没有写数字的那幅画框。
“我们在时间的两端,也是在天平的两端,只有较轻的那一端才能逃出生天吗?加重重量的是死亡,也就是说,两个时间里的人,哪个时间里死亡的越多,另一个时间里的人便越能够离开这里。”
唐瓷低笑一声,“这就是奉献吗?孟不三常说自己没有同理心,自己是个疯子,他怕是不会乐意奉献吧?”
他抬起头,眼睛犹如无机质的填充物,没有一丝情感。
“要不,还是我这边来吧……”
……
“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温度也太低了。”
纪雪崖打量着这个房间,发现这个房间里居然有个破洞,城堡外的寒风不住地往屋子里面钻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去检查一下。
“你说,咱们能直接通过这个孔去外边吗?”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主意。”孟不三的声音略低而沙哑。
纪雪崖:“为什么?”
他扭头一看,却没有发现孟不三的存在。
“你人呢?”
他转了一大圈,发现孟不三竟然蜷缩在离破碎孔最远的墙角。
他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整个人还在不住打颤。
纪雪崖一脸疑惑:“你怎么了?有这么冷吗?”
孟不三将埋在衣襟中的脸慢慢抬起,喊出一口气,那股白起不断上涌,竟然在他细密的眼睫上挂了一层白霜。
纪雪崖一惊。
孟不三:“我都快要冻死了,还要听你瞎逼逼,拜托,多照顾一下女孩子行吗?”
纪雪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抱歉。
孟不三嘀咕道:“刚刚看我脑子好使,就要跟着我,叫我爸爸,到这里又对我不管不顾,哼,当初是你说分开,分开就分开……”
纪雪崖忍不住反驳:“谁叫你爸爸了!”
孟不三撩开沾着冰霜的眼睫看他,“那你刚刚在叫什么?”
纪雪崖:“……草!”
他垂着手,无奈地瞪着她,“大小姐,不要玩我了,知道你脑子好用,求求你,大发慈悲告诉我,这个房间该怎么出去行吗?”
孟不三:“……现在却想要把我哄回来。”
纪雪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