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一见我的公主。”嵬名霄说完,耸肩笑了笑。
他本来想说,见一见我的未婚妻子,说到一半,见着裴煊的脸色不是很好,赶紧改口称了公主。可这一改,就成了我的公主。裴煊的脸色,依旧往那山雨欲来的黑沉境地里奔去了。
他亦本想,在语气上强硬些,就像是主人家吩咐下头办事跑腿的人一般。可不,他才是这场姻亲的男主角啊。可裴煊那比他更像男主人的架势一摆,便直接让嵬名霄郁闷到语塞
“她今日是第一日出行,尚不适旅途劳顿,心绪也不佳,想早些歇息,不见任何人”送亲使裴大人如是说来,准备直接代替安阳公主,把嵬名皇子给打发了。
“可”嵬名霄忍下一口气,也定了定神,索性彻底换一副好言软语,油腔滑调,与这位旧识讲道理,“裴少炎,你说,我跟她,总得要见面吧。长得高还是矮,胖还是瘦,美还是丑,脸上有没有麻子,我今日不见一见,心里总是不踏实,万一你们大熙朝的皇帝陛下,故意坑我,挑了个”
“你已经见过了。
”裴煊突然打断他。抽刀断水般,止住了嵬名霄那大有绵绵不绝之势的话头。一边接过边上驿丞递过来的登记文书,低头细看。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嵬名霄一头雾水,脱口问到。他心想,说不定,裴煊是在敷衍他。
“三月前,在西山,她还拿净桶朝你头上砸过。”裴煊将文书递还与驿丞,同时略略斜眸,等着看嵬名霄的过激反应。
“哈哈哈”嵬名霄瞪着眼睛,干笑了几声,心中是惊,惊讶于那个敢砸他的小女子竟然就是安阳公主,面上却是喜,拍着手,叫嚷开来,“原来这么有缘啊,那就更得赶紧见面叙一叙”
一边顺水推舟地说着,一边突然移动身形,眼看就要从裴煊身边溜进驿站去。
裴煊看似未动,实则眼疾手快,伸手一拦,恰好挡在嵬名霄身前。
“裴少炎,你什么意思”嵬名霄有些闹不明白了,裴煊就一送亲的使官,这么执着地拦着他见公主,图什么
“没什么意思,公主此时不想见你。”裴煊轻声说来。将两人的对抗,压在一个不为来往旁人觉察的范围之内。
“你能代她说话”嵬名霄起皱眉头,他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这个安阳公主,和裴煊好像有些不简单的关系,可不,当初还一起在西山出游来着,还很有默契地,一起算计过他。
“能”裴煊的声音,依旧低低沉沉的,轻描淡述,可敲击在嵬名霄心窝子上,如重拳一般。
敲得嵬名霄一脸的尴尬,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夏国大皇子再怎么能屈能伸,也觉得,此时此刻,似乎已经屈到了极致。入敌国帝京,被擒,被囚,被夺位,被和谈,被和亲,被忽视,此刻,还要被裴煊莫名其妙地压制
对自己的处境与命运,嵬名霄突然产生了浓重的怀疑,那种身坠深谷最低处,所有人都在高处俯视他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连带着,一时竟忘了是该继续说理,还是继续较劲。
也许,正应了那个糟到极处便没有更糟的道理,下一刻,老天开眼,情势急转。
一个模样极俏的锦衣侍女,从驿站的庭院中行过来,朱唇为启笑先迎,先是向裴煊微微颔首
,再朝着嵬名霄欠身相请:“裴大人,公主殿下请嵬名皇子里面叙话。”
这句话,犹如无形一巴掌,打在裴煊脸上。
刚才是谁说自己能够全权代替公主说话,说本宫很累了,不想见人的
嵬名霄心中狂笑,可面上还是很厚道,什么也不多说,只冲着裴煊灿烂一笑,然后,挺了挺腰杆,又抬起双手扶了扶腰带,昂首阔步,从裴煊身边,扬长进门。
擦肩而过的眼神余光中,嵬名霄还是很佩服这位厚颜的裴大人的。就这样被公主的贴身侍女啪啪打脸,可人家根本不觉得难为情,依旧一副温润玉面,冰山冷眸,芝兰玉树般,立在门口的夕阳残辉里,任尔东西南风,不改脸色,不减威风。
作者有话要说:裴煊:不是我说你,我们怎么能够这么没有默契,让嵬名霄那小子笑话
公主:我去和亲,又不是嫁你,为什么要跟你有默契
裴煊:
哎,公主的翅膀越来越硬了,会把煊哥气出内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