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掌心贴上林傲的眼,林傲顺从地闭上了眼。
陆敛看林傲那么听话,居然有种终于得到小动物信任的感觉,十分惬意。
二十多分钟后,林傲跟着陆敛到了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后,确定林傲没有大事,简单来说,就是他穿得太少了,日积月累,便感冒了。
医生一边开药一边念叨:“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身体,我家那小孙子跟你一样,怎么说都说不听,唉。”
“喏。”医生把单子递给陆敛,“打一针,再吃点药,应该就可以好了。”
陆敛接过药单,出门前又看了林傲一眼,单薄的外套,单薄的裤子。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傲时,林傲也是如此。
林傲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缩起了脚,结果裤腿一拉,露出了更多的脚踝。
“披着。”陆敛脱下外套扔给林傲。
陆敛的外套很大,刚好可以把林傲罩住,衣服上还带着陆敛的体温,暖暖的,特别舒服。
“你哥虽然脸冷,但对你不错啊。”
林傲支支吾吾道:“他不是我哥,是我是老板。”
医生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说他是你男朋友呢。”
林傲:“”
很快,护士带着点滴瓶来了,她熟练地拿出一次性针头,然后确认道:“林傲”
林傲点点头。
护士便俯下身,准备帮他打针。
陆敛伸手挡住了林傲的眼睛。
林傲正纳闷,但他忽然意识到陆敛帮他挡着,是以为他怕医院的原因是害怕打针吧。
“我又不是小朋友,我不是怕打针。”
陆敛疑惑:“那小朋友你是怕什么”
林傲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敛笑了笑,没再继续逗他。
林傲一直低着头,就在陆敛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衣角却被林傲拉住了。
白皙的脸庞轻轻抬起,纤长浓密的眼帘下,漆黑的眼眸明亮清澈,渴望地望着他:“你会一直在吗”
陆敛的心脏仿佛被重重击打了一下,又哪说的出一个不字,自然道:“在。”
林傲心满意足地靠回椅子里,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远的梦。
梦里,身形瘦小的小男孩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他脸蛋很小,眼睛又大又圆,皮肤则透着一丝病态的苍白,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袖子短一截,露出纤细的手腕,裤子长一截,拖在地上的部分被磨破了。
小男孩手里握着一个老式手机,老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送去二手店都没人收,小偷也不稀罕偷的古老款。
手机的按键已经掉漆,数字模糊不清。
小男孩捏了捏口袋里的零钱,然后抿抿嘴,躲进楼道里,靠着记忆,拨通了他妈妈的电话。
过了许久,那边才有人接。
“妈,我生病了,需要需要点钱。”小男孩很没有底气,声音又弱又可怜。
“问你爸要。”
小男孩捏着衣角,乌黑的眼里浮起一层水气,带着哭腔说:“我给爸爸打过了,他说他在外地,让我找你。”
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之前他还能一个人住着原来的老房子,后来他父母把房子卖了,他就只能今天爸爸家住几天,明天妈妈家住几天,可哪边都不欢迎他,嫌他是个拖油瓶。
有次他和继母吵架,被赶了出来,他爸爸也没来找过他,他就在外面游荡,在路边的椅子上睡觉,后来被同小区的张爷爷带了回去。
张爷爷知道了他的遭遇,十分同情也十分生气。
“有我一口气,就有你一口饭。”
自此,他就住在了张爷爷家,后来张爷爷还带他去找了居委会,由居委会从中调节,让他父母给抚养费。
虽然在居委会,他的父母答应得好好的,但日常的形式就是两个大人互相踢皮球,都让小男孩去问对方要钱。
每一次,无论是要生活费、学费,小男孩都觉得自己像个乞丐。
“他在外地也能打钱给你啊。”
“可是可是”小林傲眼里聚满了泪水。
“傲傲啊,妈妈现在也困难,弟弟刚出生,正是花钱的时候呢,你问你爸要吧,乖哈。你弟弟醒了,正在闹呢,打给你爸爸吧。”
女人急匆匆挂断了电话,让小林傲无所适从。
啪嗒啪嗒,珍珠大的眼泪砸在瘦巴巴的手腕上,他抹了一把泪水,又打电话给了爸爸。
男人在那边听到他复述的话,顿时暴跳如雷:“你是她儿子,凭什么她不管你问你妈要怎么生了小的,就不要大的了没那么好的事”
“上次你班费我帮你出的,这次你就问她要”
“可是爸爸我”回应小林傲的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我现在难受
小林傲捏着电话,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快看不清手机按键了。
他抽噎着,想要再打电话,只听到那头传来冷漠无情的电子音“您的手机已欠费停机”。
小林傲傻傻地看着手机,然后“哇”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他缩在墙角,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浸湿了衣衫。
整个楼道都回荡着他的哭声。
“小鬼,你别哭了。”
从上一层楼梯口处探出一个少年,他穿着病号服,坐在台阶上,膝盖上摆着笔记本电脑。
“呜呜呜呜”小林傲哭得伤心,压根没听到有人叫他。
“小朋友。”
“呜呜呜呜”
少年没辙,对着笔记本电脑的麦克风道:“我先下了,待会儿打。”
队友急道:“草你干吗去还没打完呢”
“没法,我要拯救世界去了。”
“我信你个鬼滚回来”
“真的。”少年看了眼那蜷缩起来的小小的身影,然后合上笔记本电脑,也关上了队友骂骂咧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