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灼睁开了眼睛,首先见到的是被蜡烛微光照亮的灰黑屋顶,还未动弹,他就已经感觉自己像是从无底深渊中刚刚爬出来一般全身酸软无力。这种情况对于武者来说本应再糟糕不过,但蜡烛的昏黄光芒却让他感觉此刻很安心。
“呀,你醒了!”
这话语是如此悦耳,语气充满惊喜、显得非常真诚,黎灼下意识地望向说话的人,立刻看呆了。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烛光将姚杏儿的脸庞线条勾勒得更加柔和,甚至带上了一分温婉的母性光辉。
被一个帅哥出神地盯着看,姚杏儿的脸颊上不禁多了一丝红晕,她不得不微微低下头,提醒道:“黎少侠现在感觉如何?如果哪里不舒服,还请告诉我。”
黎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错开目光,习惯性地摸向手边。以前,每当感到痛苦、挫折或者尴尬时,黎灼都会握紧弑龙剑,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熟悉的弑龙剑不翼而飞了!
黎灼霍地从炕上坐起,再次确认四周,却依然没有弑龙剑的踪迹。
心脏砰砰砰地跳成了敲鼓,黎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记忆也变得清晰了。唰地扭头瞪向姚杏儿,眼神已经不复之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恼怒与怨恨。
在黎灼突然坐起时,姚杏儿本来吓了一跳,但随即她就明白了黎灼在急什么。姚杏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甚至于面对黎灼那怨恨的目光,也能做到视而不见。
“你的弑龙剑在曲兄那,他说他不屑于要你的剑,但是会替你保管一段时间。”姚杏儿当先开口道。
“哼哼……”黎灼冷笑一声,根本不相信姚杏儿的话。
姚杏儿也知道黎灼不会相信,于是又补充道:“曲兄还说了,你如果想要夺回弑龙剑就尽管去夺;只要你能夺回宝剑,我们就保证再也不管你的事。”
闻言,黎灼就要立刻去找曲子然,但不同于方才震惊之时,此刻再动弹,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从伤口上传来的疼痛。这疼痛让黎灼冷静下来,他已经亲身体会过曲子然的厉害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再练几十年也赶不上人家。
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黎灼不禁僵在那,愣愣出神。
姚杏儿一直盯着黎灼,善解人意的她哪能不明白黎灼所想呢,于是她说道:“垂头丧气的算什么,曲兄武功虽高,却不是你的仇人;你即使打不过他,也不妨碍你找仇人复仇啊!”
“哼哼,弑龙剑没了,这与折断我的手臂何异?没了手臂,你让我如何手刃仇人?”
“真没志气!”姚杏儿不屑道,“没了弑龙剑,你就放弃复仇了?如果让你的仇人知道,一定会笑掉大牙吧;而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却是永远都无法安宁了!”
“住嘴!即使我粉身碎骨了,也不会放过我的仇人!我会割下仇人的头,以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因为气愤,黎灼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姚杏儿见自己的激将法奏效,立刻又开始巩固战果。
“可是你刚才说了,没了弑龙剑的你如何敌得过仇人?”姚杏儿将黎灼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接着说道,“没有弑龙剑,你之前得罪的人就会抓紧机会找你来复仇。我估计啊,你会在得知真正的仇人是谁之前,就被那些人杀掉吧。”
黎灼闻言哑然,无法反驳姚杏儿。沉默下来的黎灼开始反思,然后终于意识到了那些之前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问题:虽然自己在同辈人中出类拔萃,但是放眼整个江湖,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不是仗着弑龙剑,也许自己早就被杀了。
见黎灼沉默,姚杏儿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以完全放心,曲兄一定会保护你的。而且只要你答应不再滥杀、不再四处树敌,他立刻就会将弑龙剑还给你!”
黎灼此时很清楚自己应该答应下来,但是他心中仍然有一个声音不断强调他没有做错,现在这些抢夺弑龙剑的人与当年灭门黎家的人一样的贪婪,因此他们全都该杀。而且,“曲兄一定会保护你”这话由姚杏儿说出来,深深刺痛了黎灼的自尊心。这都让黎灼不能向曲子然服软。
于是,黎灼只是冷冷看了姚杏儿一眼,就又躺在床上闭目睡觉了。
姚杏儿苦口婆心地劝了这么久,黎灼却自顾自地躺下睡觉,这让姚杏儿不禁有些恼火。
“你真是头倔牛!”姚杏儿说着转身向屋外走去,“我本来是叫你吃晚饭的,但既然你要睡觉,我们就将你的那份扔到河里喂鱼好了!”
姚杏儿此刻走到了门口,巧的是,黎灼的肚子就在这时咕咕叫了一声。姚杏儿险些没笑出声来,回头一看,黎灼还在那装睡。姚杏儿心中暗道:你活该。轻哼一声,她昂首走出了东屋。
有两个病号在,曲子然他们当晚只能选择留下。于是,姚杏儿与燕儿一屋,曲子然与大猴就只能在中堂睡地铺。当夜深人静之时,东屋的房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黑影悄悄迈进了中堂。
“你要是晚上睡不着,我不介意再次打晕你!”
黑影刚刚露出半个身形,曲子然的声音就在黑暗中响起,使得黑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