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天子会,历代强者都会参加的一场非常有趣的比赛。
或者说,游戏。
当然,如果实力不济,导致自身情况漏洞百出,在比赛中碰壁,不管是缺胳膊少腿,还是身首异处,中毒身亡,那都是概不负责的,可以说,这是一种,杀人游戏。
只是,游戏归游戏,现实归现实,在现实生活中,举办这种杀人游戏,除非是乱世,否则,就真的是堪称荒唐。
事实上,在袁瓒讲起一些,河洛天子会的故事时,仁山是非常鄙夷的,因为早年间,仁氏一族已经衰败,纵然如此,也至少是吴越地区的精英阶层,如此算来,钱氏一族的马仔中,包括了杜氏一族,而杜氏一族的马仔中,则是包括了仁氏一族。
如今,钱氏一族的情况,几乎就是孤家寡人的血腥恐怖版,因为当残存的族人四散而逃时,那些被围堵的族人,却被屠戮殆尽,而且是用一种非常恐怖的处刑方式。
绞杀。
作为一种极其不人道主义的处刑手段,这个行为,等同于是在虐杀,在人道主义的概念中,就算是死刑犯,也应该保留最后的人格尊严。
绞杀,无疑是剥夺了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体面。
其实,相比于活下去,似乎别的体面,都只是表面工作,形式主义,虽然说人终有一死,但是在死前,能够做什么,哪怕是苟活下去,也是人的本能,无可厚非。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为别人付出生命的人,都是勇者。
说来有些奇怪,那一夜,袁瓒不仅仅把好东西,拿出来给仁山用,更是把当初的一些细节,无意之中,透露给了仁山。
其中,更是包括了当年,吴越内战,以及大楚王室的隐情。
说来有些奇怪,吴越内战,不管是前番,世家贵族的争端,亦或是之后,仁山别着法的,要找徐行麻烦,包括大楚,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由仁山,徐行,韩龙三方势力组合而成的新大楚,为了安抚人数最多的大楚,所以把吴越合并归于大楚。
事实情况,大家都明白,大楚已经灭亡了,象征着王室血脉的三楚王。
伯令,孟令已经死了。
仲令疯疯癫癫,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这样的大楚,就算有复兴的可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毕竟,现在的大楚,已经被瓜分了。
说实话,这个世界上,就算有再美好,再重要的事,对于一个死人而言,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同理,一个死人的事,对于这个世界,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试问,能够有多少人,可以用活人的尸体,炼制行尸?
就算是最古老的行尸使者一族,也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每一个世代,也就那么寥寥数人。
但是,有一种方法,却可以借助外力辅助,使得并不精通行尸傀儡术的人,也可以炼制出,强大的行尸,甚至用尚在人世的活人来炼制,也未必不能做到。
不过,这个事,姑且放一放,先来讲一讲,夏至这一天,应该做什么。
当韩龙的小分队,隔着一条大河,观望着北方的中原腹地豫县时,韩蛟,韩蟒兄弟,可以说是目光如炬,他们并不像某些人,长着一双让人一看到就皱眉头的死鱼眼,相反,韩家三兄弟,都是皓齿明眸,身材魁梧的清秀小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投身行伍,生活比较乏味枯燥,加上战事连连,风吹日晒,或许三兄弟,都算是俊美的白面小生。
可惜,人说是一白遮百丑,皮肤有些趋近于黑黄色的韩家三兄弟,实在算不上俊美,不过五官端正,身材魁梧,给人的感觉,确实要比那种,看起来就是个猥琐男的矮胖子,要好得多了。
人说是,长得帅,说话更容易被别人信服,或许,真的是这样。
蛟蟒兄弟,带着一众兄弟,暴露在正午的骄阳下,已经是夏至了,虽然温度确实提升了很多,但是不至于热死人,只是,在正午时分,这火热的日头,还是很折磨人的,谈不上,酷暑难当,却很消磨人的意志。
这一支韩家军,约莫三万人,战斗力属于是韩家军的中等偏上的小精锐,和韩龙平时直接领导的上等的大精锐,还有所不足,而这唯一的不足,便是在于心性的差异。
已经等了一个上午了,战士们看着河对岸,那相隔不远的营寨,多多少少有点腹诽。
毕竟,对方看起来应该只有一万人不到,而己方却有三万精锐,无非就是一条大河阻隔罢了,分明有长桥,分明可以过桥,可蛟蟒兄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发动进攻,就好像是在等什么机会一样。
终于,在正午时分的一片乌云,逐渐从西向北而去,此刻的豫县营帐内,突然出现了两个,许久未见的老面孔。
一个是疯三爷,风本。
另一个,是小狸儿。
原来,自从上一次,疯三爷同徐行商议,要带兵马出去,寻找那所谓的混沌力场。
事实上,徐行对于这个说法,一直都是非常不理解的,因为他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真正体验过混沌力场的恐怖。
看过前文的读者都知道,在问鼎中原卷,混沌力场,扭转了原本一边倒的局势,让郭幸和仁山之间,有了战斗延迟,双方支援,错开了时间,错开了位置,才成功进入到僵持状态。
若非混沌力场的存在,郭幸是必死无疑,之后赶来的姜伊,也必然会被击杀,如此,齐鲁联军,便会瞬间溃败,虽然可以苦苦支撑一段时间,但是对于齐鲁联军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一场没有主帅的战斗,简直就是在玩过家家。
这一点,任凭谁来,都非常清楚,就算是战场,明知是送死,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小兵小卒,也都深知,何为信仰,何为目标,若是没有了目标,尚且可以再寻找,再观察,但是如果信仰崩塌了,那么满盘皆输,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白将军,切莫轻敌啊。”
“老朽刚刚出去勘察过了,敌军至少有三万人,其中,步兵和弓兵占了九成,组合起来的方阵,距离营帐,不过一河的距离,但凡对方等到乌云降下,哪怕只是一场小雨,都可以让防御失效,到时候,纵然是天兵天将,也难以守住拱水河。”
疯三爷一向如此,说话比较直来直去,也不会注重修辞,虽然说话时的语气,总有一种倚老卖老的意思,然而,对于成年人而言,注重说话的内容,淡化对方恶性的语气,也属于是一种担当。
隔断在两军阵前的这条河,俗名唤作拱水河,至于它的本名,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因为属于是废弃的古桥,常年没有人维修,又因为周围的气候,相对干燥,除非是下雨,否则古桥就非常容易着火,一旦着火,两边的麻绳,就会瞬间被烧断,承载长桥的受力线,就不存在了。
受力消失,长桥就会摇摇晃晃,极不稳定,加上长桥本身也会燃烧,所以这个长桥,算是这个区域,横跨南北的特别有意义的战略地点。
早年间,能力者们,比起现在多得多,起码是十倍,乃至百倍。
因此,想要借助能力,强行渡水,也未必就是什么难事。
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能力者的数量,便是在这百年的时间里,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缺,甚至一些原本就摇摇欲坠,不算强大,只能依附于大家族的能力者家族,也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除了一些民间的,非官方认证的能力者组织以外,整个九州,都曾经陷入到一个,能力者无缘无故消失的大风向。
不过,就算没有经历这百年的变化,局势也依然足够明朗。
要知道,就算能力者群体,再如何繁盛,始终都是普通人占了绝大多数,而能力者,则是极少部分。
因此,在渡水时,必须过桥。
这也是疯三爷,突然折返回来,提醒河关守将的原因。
“你懂什么?”
“军机要事,岂能由你说三道四?”
站在疯三爷和狸儿面前的人,叫做白干。
白干,白干,就是干什么都白干的意思。
因为少年时期,父亲早逝,父亲一边的家族,内部竞争很激烈,多亏了白干的外公家族,鼎力扶持,才把白干架在了河关守将的虚职上,等到他成年了,能够真正有所作为时,再让他直接接管河关的防御。
此前,都是一些中年武将,共同开会商议,才保护河关那么多年。
说来有些奇怪,这其中一位老将军,同风本其实还有一点点交情。
不过,交情归交情,军营里面,可不讲什么交情,除了军法以外,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好使,因此,风本算是那种,就算不倚老卖老,也会被白干当做是倚老卖老的人,毕竟,留下风本,是老将军的做法。
“若非看在孟老将军的面子上,早就把这个乞丐杖毙于众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废话。”
虽然这种话很难听,但是白干并不是那种特别小心谨慎的人,虽然他也已经是不惑之年的兆年大叔了,却依然是说话不留情面,做事不留后果。
按照事实情况来看,若非他父亲,留下了一批优秀的班底,岂不是早就被敌军突破河关了。
关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谓河关,就是沿河驻扎,前方是河桥,后方是一座连接主城的小城,用来调运物资。
进,可以由此南下。
退,可以借着一条河,严密的防御,加上后方的三点一线补给,也可以相对轻松的守住地盘。
这一切,其实都是那一批老将军的功劳,白干,甚至只是一个摆设,一个拿着俸禄,时不时还要拜一拜主将的威风,在军营里面,大兴改革之风。
所有的战士,几乎都是服从于各自的将领,约莫一万人的军队,算起来有五个老将军分别统领,进攻也好,防守也罢,只要隔着河桥,豫县南边的拱水河大营,便是这天下,一流水平的防护网。
然而,这道防护网,在白干的胡闹下,似乎很快就要崩裂破碎了,而且是那种,被人撕扯的零零碎碎的感觉。
“白将军,行军之道,在乎兵贵神速,更是要注重,天时地利人和。”
“前番,齐鲁,吴越双方开战,会战于东海之西原,恶战未果,后来,齐鲁早先就已经同晋城有过间隙,不合心合力,倒也无可厚非。”
“齐鲁兵败,晋东南的势力,刚刚恢复,就要强制性的去攻打齐鲁,这种战略安排,基本上就是在掏空晋城的积蓄,就连老底都要挖空了。”
“此番,韩家军率众来犯,晋城内部,肯定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帮助白将军,到时候,孤立无援,仅仅只有北边的粮仓可以稍稍作为据点。”
“然而,一旦被敌军,突破了河桥的防御,韩家军,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力过河,到时候,恐怕难以招架,悔之晚矣。”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六十岁的老头子,因为戎马一生的原因,他的身体看起来虽然衰老的更快,但是气质和生态,却要比起一些普通人,还要朝气蓬勃。
可惜,花甲之年的老头子,是不可能真正朝气蓬勃的,衰老的更快,也是因为带兵打仗,属于是透支生命力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毋庸置疑。
这个老头子,姓孟,单名一个优良的优字。
属于是五个老将军中,最有威望,也最有实力的一位,平日里,河关守军的调用,指挥,上下安排,都是由孟老将军安排的,由此,猛老将军在守军中的地位,可以说是远超这个所谓的主将。
其实,对于五个老将军而言,白干,更像是他们的儿子,为了能够让死去的挚友安息,他们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军事,投身于行伍,一干,就是四十五年。
若是可以回首当年,一眼看去,是一群十五,十六的小男孩,尚且还在发育时,就已经上战场,杀人如麻了。
其实,无知,是一种罪。
因为无知,导致了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很多麻烦,很多误会,甚至是矛盾冲突。
白干出生于将门,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他的父亲白老将军,没有英年早逝,丢下孤儿寡母的话,也未必就会养出来一个假大空的蠢儿子。
事实上,白干幼年时期,就已经进入到精英教育的最核心阶段了。
常言道,不学无术。
当白干练完了一天的武功,学习读书写字,还把兵法模拟演戏,复习了两三次。
这个时候,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而言,应该是他最欢脱,最快乐的时间了,因为那些繁琐的,让人感觉到头晕想吐的工作,都完成了,那么接下来,就理应是玩耍时间了。
当然,原本确实是这样的,对于一个小男孩而言,劳逸结合,当然是他最想要,大人们也最应该给予的,健康合理的成长模式。
正如同每一个青少年,都会体验过什么叫做情窦初开,当他看到同年龄的女孩子时,他就会心里面痒痒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该如何同这个女孩子相处。
可惜,白干的天赋固然不错,是个好苗子,却没有经历正确的,合理的成长模式。
原本应该玩耍快乐,保留天真善良,童趣童真的美好时光,被一堆作业给安排的明明白白,导致白干每天学习都想吐。
这也是同为问题少年徐行,最排斥的问题。
如果教育,是用试卷上的分数,来决定一个人所拥有的知识,和专业技能,那么这一方水土,便只能培养出人云亦云的庸才。
科举所培养出来的,固然有一品大员。
然而,真正懂得一方水土,如何治理,如何发展的人,应该是把所对应的知识,融会贯通的人,换而言之,就是。
“你让我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我就是比那些知道怎么回答的人做得好,不为别的,知识固然是力量,但是应试教育所带来的副作用,已经远超了其带来的知识普及的功劳,属于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过失,和百分之一的功劳。”
“用分数决定知识和专业技能的方式,大概是人类历史上,最趋近于一桶发烂发臭,鼓泡泡的东西了。”
于是,白干在这种极端的教育方式下,成长为了一个青少年。
那时的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
吃饭,睡觉,学习。
诚然,古往今来,改变世界格局的,一直都是知识分子,但是,这些知识分子能够带来的改变,真的微乎其微,真正改变世界格局的,往往是那些,思想跳跃,异想天开的。
疯子。
正如同那一句俗话。
疯子,就是过于偏激的天才。
白干仅仅是用五六年的时间,就把河洛地带,最大的图书馆,给看完了。
可惜,事实情况,和白干所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他所在的那座图书馆,是孟府的藏书馆。
属于是河洛地带,排名第二的图书馆,那么问题来了,排名第一的,到底是谁呢?
其实,排名第一的图书馆,已经不复存在了,至少,从那场河洛天子会之后,消失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珍贵了。
“九鼎都能被当做游戏的筹码,更何况是一座图书馆。”
数年后,徐行看着沈豹,暗自道。
然也。
这河洛地带排名第一的图书馆,正是沈氏一族那座,已经被烧毁的图书馆。
可惜,白干没有能够到那里进修一下。
仔细想来,沈家图书馆被烧毁,大概是风金世代的事了,稍稍换算一下,就算白干今年也就是不惑之年刚刚出头,四十一二岁的样子,风金算是和白干的祖父辈,同世代的人,因此,他没有在沈家图书馆进修过,也是非常合理的事。
不过,有一句俗话叫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比武功,比军事指挥,这种有结果,有客观事实的能力,那么可以分出胜负,谁第一,谁第二,就是用比赛上,谁把谁击败了,甚至打休克了,为基准,在战场上,军事指挥才能,就是用一场战役,最后到底是谁赢了,这个时候,赢的一方,就明显强过输的一方。
反观在文学方面,比如说,诗歌,散文,小说这些文学载体,它所记载的故事,所讲述的道理,以及所蕴藏的理念,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有些人觉得,后宫流小说,不好看,强烈抵制。
因为后宫要么是一男多女,要么就是反过来,一女多难,这不符合大家心目中,那白月光一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