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刀剑舞天穹(二)(1 / 2)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或许,呼延合现在的状态,就完美符合这句话的意境。

少年时,隐忍蛰伏,被同龄天才,稳压一头,难展报复,老年功成,却惨遭滑铁卢,这大概就是人生的最大悲哀。

明明已经非常努力了,可是到最后,还是做了别人的陪衬品。

诚如当年祖龙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最终难免是为高帝做了嫁衣。

其实历史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因为过去的事,才能称之为历史,现在的事,称之为时事。

过去不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唯有紧握命运之拳,把握现在,活在当下之人,才堪称天选。

十万大军,半日便已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究其一生,一甲子的隐忍蛰伏和暗箱操作。

为了今天的这一战,呼延合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沾染了多少同袍兄弟姐妹的血,那些无辜的妇孺老人,在呼延合的野心驱使下,被迫成为了魔化实验的对象。

残忍的实干家,往往会比空口说白话的梦想家更加讨厌,虽然他们对于世代确有贡献,但是所带来的痛苦,则是凌驾于微小贡献之上。

或许,从一开始,呼延合就比不上与他同世代的上官雄一众,因为上官雄虽然有过迷茫,对于一些大事,也手足无措,可至少,上官雄不屑于借助一个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坏人的力量,来完成所谓的公道梦想。

仔细想来,魔化这一条路,真的算是梦想吗?

亦或是可以理解为,自甘堕落?

刀剑之力,为什么会认可呼延合,只是因为,呼延合献祭了自己兵人的力量,还是说在父亲和妻子,相继离开后,那一瞬间的失落感,让刀剑之力,找到了归属感。

讽刺的是,就连呼延合自己都觉得,魔化,是从公孙绍诋毁自己的妻子,激怒自己的那一刻开始的,然而,事实情况却和呼延合所想象的完全相反。

在父亲和妻子相继离开人世的那一刻起,在灵堂前,察觉到亲人的死亡,似乎并非偶然时,心中燃起的复仇欲望和杀意,便足以让刀剑之力,侵蚀心智。

人的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作为一个军阀,呼延合在这一甲子的人生,可以说是成功的,虽然最后惨遭滑铁卢,可至少他已经完成了大多数武人,几代人都做不到的事。

这种成就,是很难复制的,尤其是在天赋不足的情况下,终于在某一刻,反超了上官雄,就算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某一刻,对于他而言,也已经是毕生所愿了。

正应了那一句俗话。

辉煌一刻谁都有,别拿此刻当永久。

上官雄天赋和实力都是独步天下的存在,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呼延合的魔化骑兵,也是响彻西北,一时无两,可狄审绝非统兵御将之人,呼延合也把徐行这帮年轻人,想的太简单了,最终失败,也是必然,而非偶然。

一人一马,暗淡无光的刀剑,别在腰间,曾经制霸一方的枭雄,如今好似一条丧家之犬,正如当初,徐行在皖县城下,被仁山,韩龙羞辱一般。

诚然,还有五万兵马,驻扎在后方,可是主力军,已然被戴宇歼灭,在徐行的杀气领域面前,士气这种东西,更是不复存在。

倒也不是说什么,恶人还有恶人磨,只是戴宇作为拔魔战士,刚刚好天克魔化人,而徐行的杀气领域,在那个时间节点,更是触发了进化的机制,满足了第三段进化的条件。

星尘咆哮,直接使得杀气领域变得精准无误,甚至可以做到单对单的完美释放。

狄审所率领的军队,虽然都是精锐骑兵,可是在这毁天灭地一般的杀气领域面前,就显得像一群蔫了的菜花,又烂又臭。

更重要的是,荆襄城内的守军与西北狼的战斗力差距,并没有呼延合想象中的那么大,士气这个东西,往往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核心点。

绕至后方的司马龙,邹虎,沈豹,更是把自己的能力,运用到了战局配合中,异能组合技,油然而生。

金色的闪电之力,宛若附着在物质上的活跃分子,邹虎的雾,沈豹的冰,合二为一,变成冰雾谜团,足以淹没数千人,更何况,冰雾的力量,也使得原本就导电的人体,更加潮湿,提升了导电性,配合以司马龙的电能,更是只能听到连环不断的噼里啪啦。

狄审等诸将,也在此战中,尽皆身亡。

有的时候,胜利就只差了一步,也有的时候,失败就距离人们很近。

金戈铁马,潇洒风流时,切莫太高兴,因为今日是成,未必长久,明日之败,未必甚远。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十七十八的少年郎,尤其是青年才俊,更是不可胜数,当呼延合年华老去时,侥幸心理油然而生。

“人生是一场耐力比赛,跑累了,就放慢速度,缓和一下呼吸,调整一下心态,但不可停下来。”

不得不承认,当初的呼延合,还是一个头脑精明的热血小青年,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看得非常清楚。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他并不是顶级强者,世界上的很多特权,他都享受不到,所以,他深知局势的严重性,以及自己的不足。

人说穷时,恶向胆边生。

一旦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哪个叫道德原则,什么叫法律法纪,统统抛至九霄云外了。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罪犯,都是因为别无他法,才会去作恶,才会去作奸犯科,若是生活美满,幸福快乐,谁会去做一个坏人呢?

不过,这并不代表,坏人的存在,就是合理。

此正如徐行所言。

“你所承受的痛苦,不能作为你伤害别人的借口。”

“若是人人都似你这般,受苦受难,就要报复世界,还不被制裁,那么天理何在!法纪何在!”

人说是,塑造一个反派,就应该给予他天赋,能力,机遇,环境,先让他尝尝甜头,感受到人世间各种各样的幸福和美丽,紧接着,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夺走属于他的一切,残存的,唯有心头的愤恨,与复仇的怒火。

呼延合,就是标准的,传统反派。

少年时,就拥有了太多太多,除了自身实力,没有达到同世代的顶级以外,所有的美好,他都拥有。

能力强大,慈爱的父亲,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

原生家庭带来的最纯真,最简单的幸福,在呼延合身上,得到了完美复刻。

一边感受着父母的精心呵护,一边逐渐成长。

终于,在情窦初开时,拥有了一段甜甜的爱情,虽然也是稍有曲折,却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自由恋爱,还要自由。

在那时节,族人们对于呼延合的态度,还是相当友好的,无论如何,宠溺谈不上,至少是把他当做家族的晚辈后生来照顾,来疼爱的,试问,家族的血缘关系,以及父母的精心呵护,再加上良师益友的陪伴,捎带脚,来了一个彼此喜欢的妻子。

这样的生活,难道称不上幸福快乐?

可惜,幸福和快乐,是有限的,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共用的,有人得到了幸福,就必然有人要承受痛苦。

慢慢的,呼延合就成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性格极其复杂的人。

世家贵族的荣耀,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脑子里,除了要制造魔化人军队,抓紧时间复仇以外,就唯独剩下两个不算太乖的女儿,属于是最后的牵挂。

不过,此战以后,呼延合应该是没有机会,看着自己的女儿,逐渐嫁作人妻,幸福快乐了。

毕竟,一个花甲老人,在承受了这种打击后,若是还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那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山林外的烟尘,遮蔽了视野,乌云散去,呼延合的身影显得那么的孤单。

十万大军,魔兵魔将,被尽数歼灭,一个不留。

唯独是作为首脑的呼延合,被戴宇的私心给放过了,仔细想来,现在的呼延合,真的是生不如死,戴宇之所以放过他,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杀了多没意思。

让老贼留在世上,多活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精神折磨。

“魔化是一件非常折磨的事,不管是自己入魔,还是陷害别人沾染魔性,都是要经历很大的精神摧残,才能算是入门起步。”

“不过,从现在开始,这世上的魔化人,应该都会安生消停一段时间了,毕竟,他们之中最强大的头目,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此时的戴宇,算是比较膨胀了,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一个秘密,正是先前,他对众人隐瞒,给徐行打的哑谜。

战役结束,以徐行一方完全胜利作为结束。

诸葛和黄贞,在为黄继彦办丧事,黄家港枉死的冤魂,也在其列。

襄县守军的伤亡不大,战损比微乎其微,整体来说,是一场势如破竹的反击战,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是呼延合的大军,不堪一击的时候,徐行率先发现了盲点。

全军上下,欢庆三日,一向不准饮酒的规矩,也在这三天被临时免除,换而言之,一帮憋了十几年的老酒虫,终于可以开一开酒戒了。

说实话,昔年大楚还没有分化时,不管是哪一方诸侯,都严令禁酒,尤其是军中将帅,更是要以身作则。

除了仁山这种,自以为可以掌握人性的武人以外,几乎没有人会让服役期间的军人喝酒,这是一种明犯戒律的行为。

不过,徐行先前已经立誓戒酒,天下一日不安定,他就一日不饮酒。

这一点,他做到了。

看着将士们,大快朵颐,抱着酒坛子,咕嘟咕嘟的享受时,说实话,他馋了,但是他知道,若是自己立下的规矩,自己都不能遵守,便不能服众。

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只要应该拥有立身之本,而诚信,则是最重要的立身之本。

军帐里,除了徐行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没有喝酒,那就是戴宇。

说实话,戴宇是个性格比较洒脱的人,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人,最是喜欢喝酒,符合性格爱好。

不过,他今天是滴酒未沾。

或许是因为这几年的军旅生涯有关,已然养成了自律戒酒的好习惯,又或许,是希望自己能够在乱世之中,时刻保持清醒。

“主公,战事已毕,应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戴宇并没有像先前说好的那样,称呼徐行为安哥。

徐行也没有称呼戴宇为宇哥,这叫规矩,也是男人之间的默契。

“戴将军,这个话,就有点生分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能满足,肯定满足。”

“不过,前提条件是,不能违反道德原则,天地良心。”

说是这样说,徐行是个什么人,这都一百三十万字的剧情了,他但凡有一点点道德原则,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至于良心,不会真的觉得一个会因为立场相反,就直接动手杀人的变态,会有什么良心吧。

乱世虽然没有法律约束,可是道德公义,仍然是判定一个人好坏的核心标准,徐行这种人,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坏的很纯粹。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是戴宇提出来的要求,徐行都不会排斥,至于是否旅行,两说。

“主公,先前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手中兵器,名为拔魔斩,是魂界的量产型兵器,专门用来对付魔物。”

“此番能够杀败呼延合,也是因为他的精锐骑兵,皆是魔化人军队,呼延合本人,更是已经成魔,拔魔斩,对魔性,有着天生的克制能力,所以才能轻松得胜。”

戴宇一边说着,一边灌输正气到玉佩中,玉佩很快变成了一柄战斧,这便是他口中所说的拔魔斩。

“拔魔斩,若是在能力者手中,便是只能作为砍柴,伐树的工具,形同废铁。”

“可若是在拔魔战士手中,却可以作为歼灭魔族的神兵利器。”

戴宇的这番话,说的徐行是一头雾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上,应该只分作两大群体。

占比最多的普通人,还有极少数的能力者。

至于能力者,要分为秘术,异能,武灵,这是后话,属于是大分类中的小分类,而普通人,实则属于是每个平行世界里,占比最多的群体。

何以戴宇的话中,似乎在明示,这拔魔战士,应该是分类到普通人一类。

“戴将军,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行支支吾吾的,他觉得,对于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如此追问,总是有点不太礼貌,所以语气相对内敛,不似先前那般张扬。

“主公,你是想问,拔魔战士,为什么会和能力者区分开,对吧?”

徐行点了点头,戴宇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拔魔斩,说道。

“因为拔魔战士,虽然有内力,也有不俗的战斗力,但是本质上,只能克制魔物,对付大多数的能力者,拔魔战士,是打不赢的。”

“换而言之,拔魔战士如果抛开对魔的克制力,仅仅只是比普通人强壮一些,战斗技巧精妙一些,若是与实力强劲的能力者交战,则是必备无疑。”

“相反,一些魔化人,在成魔后,自身能力会产生二次变异,其魔性会污染内力,恶化能力,使得性格越发残暴,杀心越发的重,其破坏力,也是呈指数级提升。”

“如此,许多正派人士的能力,就很难对抗成魔的能力者,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利用拔魔战士的特殊体质,去拔魔,祛除这些人体内的魔气。”

戴宇手中的拔魔斩,并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有的,只是一丝丝正气,想来,他在对战呼延合大军的时候,便是利用这一丝丝的正气作为引子,吸收天地正气为己用,所以才能够克制魔化人魔气。

正邪之争,绵延千秋万载,始终没有结束,说是各有千秋,但是拔魔战士的旅途,却要比魔化人,悲惨许多。

因为魔化人在暗。

拔魔战士在明。

纵然拔魔战士可以伪装潜伏在普通人群之中,加上他们的内力并不算特别强大,不足以被重视,本身也无法拥有异能,武灵这些能力者才具备的特征,所以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拔魔战士,是普通人中的翘楚,却并不受尊重,大多数能力者,都太过高估自己族人的定力,以致于一些魔化人从基因方面,入侵正派人士的时候,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甚至一点都察觉不到,久而久之,在两三代人之后,家族内部,就已经渗透进了魔化基因。

伴随着世代变迁,岁月轮转,隐藏在基因里的魔性,逐渐占领了高地,扑灭理性,慢慢的蚕食那些家族内部还尚且正常的族人,最终,一个魔化家族,便油然而生。

这属于是历史的推进,也是偶然发生的必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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