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小兵拱大将(九)(2 / 2)

“搞了半天,是要去河洛天子大会啊,也对,我这种罪人,早该受到审判,就是不知道,风师兄,会怎么审判我的罪孽。”

说罢,周康把书信随手一扔,他刚刚要继续酗酒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他抱着手中的酒坛子,来到了一面镜子前,镜子中所反射出的画面,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郎,竟然已经是须发杂乱,双眼无神,皮肤油腻,呆若木鸡。

“酒色,当真是穿肠毒药,附骨之蛆啊。”

“我才十七岁,就已经堕落到了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礼乐两个家族人,在得知周康的遭遇后,也不来套近乎了,先前的婚约,也都作废,虽然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毁约了,但是对于周康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未作计较。

因为,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周康每天都宿醉,夜夜笙歌,让他的身体机能,急速下降。

最恐怖的是,现在的他,因为内力浑浊不堪,就连让兵灵实体化,都已经做不到了,换而言之,数月来的沉迷酒色,直接废掉了他的异能。

兵人,最仰仗的,无非两样。

其一,是内力的强弱程度,这个是一个硬件标准,内力只要足够深厚,足够强大,不管是阳刚的战斗风格,亦或是阴柔,都能够利用硬实力,来获得胜利。

其二,是兵灵的天赋品质,除了本体有天赋的高低以外,兵灵也有先天品质的差异。

举个例子。

呼延一族的呼风之扇,虽然功能性非常强大,而且持续伤害也很不俗,但本质上来说,并非正面战斗系的兵灵,其品质,比之刘关张三姐妹的,雌雄双股剑,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这些,要逊色不少,同九环金刀,六合银枪,更是有着鸿沟级别的差距。

在内力对等的情况下,兵灵的品质,几乎可以奠定胜利,而且品质差距越大,胜利,就越趋近于压倒性。

周康明明拥有者顶级品质的兵灵,却不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来扩大这个优势,纨绔子弟,最悲哀的命运,就是在于,当回首时,心存芥蒂,悔恨不已,然年华老去,不可复还。

“我才十七岁,又不是七十岁,从现在开始,重新来过,天下胜负,犹未可知也!”

一封来自于河洛的书信,让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触底反弹,准备开始逆袭之路。

不过,以他的能力来看,或者他并不是触底反弹,只是突然明白了人生的意义,和方向,而逆袭,则是胡诌而已。

什么叫做逆袭,如果周康,原本是不如身边人,那么这样才可以称之为逆袭,可偏偏在这个最堕落的时候,周康还是比身边人,强大的多,如此,只能说是重回巅峰。

逆袭?

用词不当罢了!

意识到,人生真的是一场马拉松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调整一下节奏,否则,他的人身,就真的是一场悲剧了。

抓紧时间洗漱,穿好衣服,吩咐吓人,打扫卫生,把瓶瓶罐罐都拿出去,并且下了一条命令,以后除了重要节日以外,不准往齐王宫里面送酒,一次都不行。

“数月未理朝政,我得好好批阅。”

万幸,部分琐碎的事务,已经让苗家兄弟给处理掉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军费的开销问题,和赋税问题。

“军费,那么多吗?”

周康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苗家兄弟,虽然有点不对劲,但是苗家兄弟还是照常回答了。

“往常的齐鲁军费,分别是五比三,现在两个城池的军队,合并在了一起,八进制的军费,已经影响到了赋税,其他小事,我们都已经处理好了,只差军费和赋税,不敢着手。”

“而且...”

苗家兄弟的一贯作风,确实如此,做事,喜欢挑那种,自己可以承担责任,而且责任不大的事来完成,这样加了功绩,还不用冒着大风险,去做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巧的事。

因此,他们也错过了很多机会。

尤其是在齐鲁和吴越大战的时候,如果当时的七星剑阵,可以得到苗家兄弟的援护,或许又会是另一个局面。

当然,苗家兄弟作为行尸使者,不适合正面战斗,这也确实是客观事实,不容否认。

要让两个傀儡师,正面打架,真的是一种摧残和折磨,太勉强的事,不能做,否则会败人品,这一点,任凭是谁都知道。

只是,一直都没有人来点破这一层窗户纸,因为自从苗家兄弟加入齐鲁阵营之后,就从来没有哪一次,拿出过真本事,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是不属于苗氏一族了,现在只有苗错,才是新一代的领头羊,至于他们而言,那都是陪衬,无所谓存在的小人物罢了。

其实,苗家兄弟这种人,虽然爬不到顶点,至少不会摔得太惨,或者说,这种人,就不容易摔下来。

毕竟,手里有底牌,有别人猜不到的底牌,也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别人的恐惧,变向提升了这种人的安全度,当然,这种安全,是单向的,如果是双向,还需要用真心真意来对待。

“我知道,你们不用在意,这几个月来,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过,现在补救,应该也不难。”

“听说,我师兄风安,已经拿下了冀县,周家,也投靠了他,这就足以证明一件事,他们看对人了,师兄他,确实要比我更强。”

说到这里,周康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攥出血来,当然,这并不是仇恨所致,也并非嫉妒所致,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因为自己的不争气,而产生激动的情绪。

“齐王,其实你没有必要那么在意,徐行这个人,虽然脾气比较古怪,但是他做事,向来都是很低调的,但凡是这种性格的人,功败垂成的概率,要远超功成名就的概率。”

“在他西征的时候,屠城杀降,已经是让天下百姓的心,寒了一半。”

“反观郭幸和你,从未做过这种偏激的事,先前几次讨伐吴越,也是高举义旗,为恩师复仇,这两个点,足以让许多人,都奉你为理。”

“只有你与那礼乐两家的大小姐,婚约被废除的事,这就更不成问题了,常言道,天下何处无芳草,那两女,并非什么天姿国色,更加谈不上知书达理,不过普通货色罢了,只要齐王可以扫清天下,肃清寰宇,做了天下之主,还怕没有好女人,投怀送抱吗?”

苗家兄弟,把梦想和现实,结合在了一起,说给只有十七岁的周康听,周康似懂非懂,但是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至少,在他这个时间段,多听听老人的意见,总归没有坏处。

尤其是在人生路漫漫,最迷茫的时候,来两个老头子,指点一番,迷津破了,就好像是魔术被揭穿了原理一样,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现在的周康,之所以奋进起来了,多半是因为热血上头,多挨打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事实上,周康和项公都受到了河洛天子大会的邀请函,并且处理的态度,也是一样的犹豫,他们总觉得,大后方是个麻烦,不敢赌一把。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心态,毕竟,有些人,从来都不存在什么疲于奔命,两头难顾这种破事。

“报!”

“有文书一封!”

这段时间,风斌和司马俊这两个糟老头子,也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做,他们绕过了赣县,从赣县的西大门,直接北上,准备朝着韩家军最后的驻扎点,皖县而去。

不过,在这两个糟老头子,还没有准备开始进攻皖县西大门的时候,一封自河洛而来的书信,似乎是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河洛天子大会?”

“真是想不到,竟然能够收到两次邀请函,这该不会是什么骗局吧?”

司马俊皱了皱眉头,很显然,他对于这件事,保持着九成九的怀疑态度,毕竟,当初他们已经是参加过一次河洛天子大会了,被上官雄抢走了风头不说,还沦为了世代的背景板。

最重要的是,他们亲身体会了一个规律。

一旦发生河洛天子大会这种节点性质的重大事件,那么接下来,必然会出现一件,让大多数人,都不太愿意接受的事。

大混战。

风金和司马珏,揭开了一场大混战的序幕。

风根和司马材,则是沦为世代的牺牲品,彻底被序幕之后的正戏所淹没,几大家族,随之衰亡。

等到风斌和司马俊少年时,却要承受再一轮的战火洗礼,原本就已经支离破碎,分化瓦解的家族,在内忧外患之际,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天水成纪,再无风王阁。

但是河洛上游,司马一族,却可以偏安一隅。

不得不承认,做墙头草,也是有墙头草的好处,起码在出事了之后,没有人会刻意的来找麻烦,正应了那一句俗话。

首恶必办协同不问。

这是九州人,最传统的一种审判思想,其制度,也是让所有的案件,变成了循规蹈矩的过程,其注重形式主义的同时,也要抓紧过程所必然会迎来的结果。

那么问题来了。

风家,到底恨不恨司马家。

或者说,风家,真的全部消亡了吗?

这件事,风斌,是否和司马俊,进行过深刻交流呢?

“河洛天子大会的邀请函,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发的,最重要的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人敢用这件事来恶作剧。”

“我记得,有一个坑家族的小屁孩,找了一个不要命的信使团体,广发河洛天子大会的邀请函,结果后来,被证实,是一个恶作剧,九州各个家族,都发出通缉令。”

“最后,整个家族,连带在外的分支,共计两三万人,都被斩首,一个不留。”

风斌想起了这件事,毕竟,当初执行处决的,也有风氏一族的族人,河洛天子大会,对于九州人而言,就好像是神之仪式,这种仪式,神圣而不可侵犯,但凡有人敢于用这件事,来开玩笑,都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不过,这件事,在司马俊看来,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

“我记得,司隶东南角的赵家,被诛灭满门,就连外出开枝散叶的旁系子弟,也都被抓起来了,据说杀了快三万多人呢,护城河,都为之不流。”

原来,这件事,对于这两个糟老头子而言,也是一种恶梦一般的故事,尤其是风斌,他宁可自己没有读过这段历史,哪怕这段历史,也蕴藏了许多的古代知识和文人地理的典故。

人的生命,最重要,这件事,在自己看来,自然是惜命,惜命到不能再极端了,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去,哪怕是牺牲别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反之,在看待别人的生命时,其实大多数的人,只是叹口气,然后假装出一副非常悲伤的模样,用虚伪到不能再虚伪的语调,来抒发自己内心的善良。

当然,这个善良,其实是他们自认为的善良,和客观存在的善,并无任何关联。

“所以,你是觉得,这河洛天子大会的邀请函,不会有假?”

风斌和司马俊,在看待这件事的态度上,都有着非常大的转变,但是司马俊的反差,明显要大很多,毕竟,越是多疑的人,在看待某些事的时候,就越是执着。

多疑的性格,会导致偏执。

正如同那些,知识匮乏的人,会对于自己所认识到的一切,都加上一个铁锁,把这些东西,都锁起来,就近原则,让他们,都不愿意去吸收新的知识,新的观念,但凡有人提出来一个意见相左,甚至完全相反的理论,会让他们都情绪大暴走。

万幸,司马俊不是这种人,顽固和执着,他还是分的清楚的,加上他和风斌这些年来的相处,多多少少,还有为其有所改变。

“当然了。”

“历代的河洛天子大会,几乎都是由最强者发出,因为这个特点,所以不存在署名,每一届,都是要靠推测,猜猜看是谁发出的邀请函。”

司马俊微微一笑,皱眉的动作,和忧虑的心情,顿时间被自豪所替代,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事,真的会非常有趣。

“当今天下诸侯,割据分裂,最强者,应该就是风安了吧。”

“这个臭小子,胆子真的大,难道他不知道,河洛天子大会,除了彰显威严以外,还要角逐出当代的最强者,用各种形式的比赛,才能够圆满结束吗?”

说实话,风斌也很自豪,因为风安是他的儿子,只是,他到现在还不能确认,这个自称为徐行的人,到底是货真价实的风安,还是说,另有其人呢?

带着这种半推半就的心理,风斌产生了一个比较奇怪的想法,破城之后,把这三座城池,都合并到西楚,如此,完成一波父子合力的壮举,也算是能够在岁月的史书上,留下一笔佳话。

当然,赣县的情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被魔气所浸染,短时间之内,估计是不能再进了,不过,这个世界上的能力者何其多也,只怕想不到,不怕做不到。

找一些有着克制魔气的能力者,来合力完成一个阵法,破掉魔气,重建赣县,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接下来的场景,应该会带来风斌和司马俊非常大的冲击,因为在他们接近西大门的那一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而这个场景,应该会让这两个遭老头子,在心态方面,发生那么一点点的细微变化。

“阿斌,为什么皖县的城楼瞭望台上,也没有弓兵呢?”

“可别告诉我,皖县和赣县一样,都被魔气给浸染了。”

事实上,司马俊原本是觉得,韩蛟得知了闽县失守,他的好弟弟,韩蟒被击杀,城破人亡,韩蛟担心自己也步后尘,所以直接弃城逃跑,来与他的好哥哥,韩龙合军。

只不过,在离开城池之后,韩蛟还做了一件非常缺德的事,摧毁民宿,让老百姓们都没有办法回头,然后拖家带口,无能为力,只能选择跟着韩蛟北上,去皖县讨生活。

毕竟,在赣县的废墟之中,风斌和司马俊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命力,哪怕是人在被残害冤死之后,所带着的怨气,都没有,更莫要说什么其他的生命感应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可以确定,韩蛟必然是弃城逃跑,携民北上。

这种事,古往今来,发生过很多次,不过,弃城逃跑中,能够有带着老百姓一起逃跑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堪称无限趋近于零的概率。

“如果说,皖县和赣县一样,都被魔气给浸染了,那么赣县里面,逃跑的人们,能够去哪里呢?”

风斌心里面这样思考着,因为他们知道,先前齐鲁来进犯吴越的时候,第一次战役,被强制叫停,其中最是小人嘴脸的,就是韩家三兄弟,他们带着精锐,直接杀到了主战场,还要联合齐鲁,困杀吴越联军。

其实,如果当时他们真的得手了,杀了仁山,也未必能够吃得下吴越二城,相反,可能还要和齐鲁再碰一碰,打个三方混战,大军溃散,让徐行捡个大便宜,也说不定。

当然,那都是只是假设了,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后悔药,一旦失去了机会,就再也不可能有弥补的可能了。

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能力者,也不过是停止时间,而不是让时间回溯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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