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命终雄会谷(一)(2 / 2)

其实,戴宇和司天离到底说了什么,讲了什么,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镜头一旦移动,剧情的时间线,和空间线,以及聚焦点,就会发生变化。

(公孙绍的时间停止算什么超能力,作者随随便便就是横跨几个月的剧情跳跃,甚至一年)

看过前文的读者都知道,公孙绍发出的邀请函,是来年惊蛰,河洛一聚,如今,年关已过,惊蛰,也就不远了。

春天的日子,总是要比其他季节,过的快多了,稍稍一打盹,小半天的日子,就消磨掉了,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

这还没有到夏天呢,老年人,已经因为身体机能退化,开始犯糊涂了。

津县和燕都,都是被徐行强取豪夺下的,占了城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审判,他所认为的罪人。

“大胆的赵宇!”

“你这个狗奴才,好大的做派!”

“让武将出来送死,你却高坐庙堂,夜夜笙歌,不理朝政!”

燕都的守将,唤作赵宇,乃是潘氏一族的附属家族之一,主要还是以镇守边关为主,不过,他这个守将,不是打出来的,是躺着捡漏的,他的好舅舅,是潘分的一个得力干将,因为没有子女,唯独就一个好妹妹,好妹妹,也就只有赵宇这么一个好儿子。

于是,在古往今来,都非常适用的世袭罔替制度,成就了这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在舅舅的光环笼罩下,赵宇继任燕都守将的职位,而且还继承了舅舅的干女儿,自行享用了。

接下来的三年里,赵宇的体重,从一百七十斤,急速下滑到了一百一十斤,其减重的本质原因,还是因为夜间的体育运动,实在是太消耗精力和精力了。

男人,一旦不注重保养,就会未老先衰,同徐行相同年纪的赵宇,竟然已经是半边都是花白头发了,说难听点,少年白头,无有大寿。

但是,二世祖哪里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事呢?

舅舅留下来的轻骑兵,实力强大,近百员副将,个个都是人中豪杰,无奈,被徐行一个接一个的宰了。

赵宇眼看大事不妙,为此惆怅了三天三夜。

要知道,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熬夜算不了什么,挥霍青春,恣意放纵,也不算什么,可是,带着忧心,不管入睡与否,本质上,都是一种精神摧残,更何况,在三天三夜的冷静期结束后,赵宇,依然是个想不出任何办法的弱智。

“罪臣...”

“罪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当这个燕都守将,并非本意啊。”

“三年前,陛下西征,大破先楚,虞氏一族,被陛下屠灭满门,我舅舅他,本是姓虞的,后来大混战,避难悲伤,才改了赵姓,带着我母亲,在行伍中,摸爬滚打,好歹是打出了一番作为,恰逢那时,旧伤复发,又听闻陛下灭楚。”

“所以...”

赵宇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他沉默了,双眼之中,尽是不争气的泪水,想来,他的舅舅虞统,也算是起点低,终点高的一个大豪杰了,在大混战之中,帮助潘氏一族,拿下了晋东南的势力,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潘分也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觉得,虞统在手下的武将之中,算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了,不让他去镇守燕都,本质上来说,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

更何况,燕都本就不是一个单独的城池,津县,燕都,都是依附于冀县的边关城池,一般来说,只要拿下了冀县,那么要从西往东打,连战连捷,就闹着玩似的。

原本的主力军队,也都被潘分给抽调走了,剩下的普通部队,要挡住徐行的虎狼之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最重要的是,这两场战役,都没有什么高阶异能者,拦在徐行的面前,导致他直接在军阵之中,来回穿梭,疯狂连杀。

如果用象棋来比喻的话,这些普通的战士,不过是沉底的兵卒,而徐行,则是锁在中宫的車,加上司马龙也在一旁支援,更是形成了霸王車。

“所以什么?”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和你做事一样,磨磨蹭蹭。”

“你知不知道,你手下的战将和骑兵,都是因为你磨磨蹭蹭的毛病,所以才输的那么惨啊?”

徐行原本是打算羞辱一下赵宇,体现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的,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了,紧接着,他走到了赵宇的面前。

赵宇是双膝跪地,等待审判的犯人模样,而徐行,则是穿着布衣,却依然霸气外露的状态。

“来吧,我这把元戎剑,比较锋利!”

元戎剑出鞘,徐行非常冷漠的看着赵宇,因为他知道,赵宇虽然是个非常混蛋的主将,但是他并不傻,延误战机,只是因为他贪图逸乐,不思进取,最基础的事件处理能力,还是有的,不然那么多的人为他卖命,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舅舅,虞统的余威吗?

还是说,余恩?

“陛下,罪臣...”

“能不能,能不能不死啊。”

“罪臣才二十岁,还有很多的青春年华没有享受到啊,陛下!”

赵宇连忙叩首,眼泪宛若雨点一般,哗啦哗啦的,完全止不住,看着他这幅无赖模样,徐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元戎剑,悬在赵宇的身前,其实,这属于是最后的尊严了。

古往今来,战败者,几乎是不存在什么选择权的,人权这个东西,在战争面前,真的是太脆弱了,一碰就碎。

大家都没有公约良俗的制度下,拳头大的,说话就是硬气,反之,那些小人物,除了服从以外,就只有被当做小兵小卒一样,派遣到前方去送死,当炮灰。

这非常可怜。

当然,并不是说战死的命运,而是身为弱者,身为下位者,只能够卑躬屈膝,甚至还没有任何的反抗意识的命运。

如果说,人生的经历,就好像是一段故事,一本小说。

那么宇宙的历史,就是一本,不限字数,永不完结,且没有绝对主角的终极长篇小说。

不限字数,是因为难以统计,永不完结,是因为每个主角,都无法逃避最终的结局,很多时候,在上一任主角提前退出游戏之前,下一任主角,就已经是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般,闪耀夺目。

“短暂的痛苦,可以换来天下的长治久安,这把元戎剑,会是你最后的尊严。”

徐行话音刚落,赵宇停止了哭泣,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抱怨什么,明明是一手好牌,却打的稀烂,从舅舅那里继承了职位和爵位,以及城池中一大堆的资源和各种基础建设,说难听点,其实赵宇的起点,排除异能,武灵这些天生的选项以外,他的起点,真的是要比徐行高出太多了。

稍作对比,不难发现。

徐行开局,就是一个被仁天所关注的小天才,或者说,新棋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工具,切割权力的剃刀。

只是,仁天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把剃刀,实在是过于锋利,最后反噬的时候,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赵宇接过元戎剑,想起了这三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事实上,赵宇的行为,对于燕都的内部情况,并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对于军队的士气,却有着非常明显的影响。

作为边关守军,竟然每天放纵自己,大鱼大肉。

在大军压境的时候,不闻不问,只让手下的武将去应对,要知道,这本该是他一人承担的责任,却被他尽数推卸了出去。

有一个好舅舅,倒不如有一个好外甥。

好舅舅留下的基础,遇到一个这种败家子,万金一日散,真个可笑可笑。

好外甥,那就不同了。

养老送终,这是基本服务,还有光耀门楣,舅依甥威。

可惜,这对于赵宇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元戎剑很锋利,在他横在脖子前面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非常明显的感受到那种,寒凉的杀气,或者说。

兵气。

可惜,三名剑,一直都是闲赋状态居多,工作状态极少。

在千万年的历史长河中,能够驾驭三名剑的英雄豪杰,并不在少数,可是神兵妨主,就好像的卢马妨主一样,不匹配的气运,强行融合在一起,这除了能够导致更大的悲剧以外,还能够带来什么呢?

笑柄!

“唉...”

临死之前,赵宇又叹了一口气,或者说,他最后,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抹脖子,大动脉直接飚血。

一代窝囊废,赵宇,离开了这个本该非常美好,但其实并不美好的世界。

历史的舞台,从来不会怜悯弱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强者从来都不会怜悯弱者,他们拥有近乎于绝对的杀伐职能,就算是霸王意气尽的时候,也依然有人歌颂,当年破釜沉舟,大破彭城的事迹。

可是,诸如仁天,三楚王这些死的非常窝囊的人,在历史上的评价,真的会很好吗?

或许会,又或许不会,这种事,没有人可以看得清楚,猜得出来。

正应了那一句俗话。

古人不见今时月,为什么呢?

因为古人已经死了,而月亮,则是依然闪耀。

没有人会在乎,月亮到底是不是偷窃了太阳的光芒,只要亮,那就行。

“安哥,如此一来,完整的冀州,就都归我们所有了,冀县,津县,燕都,三合一的冀州,应该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司马龙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赵宇,不禁有些怆然,说实话,这种二世祖,屡见不鲜,每个世代,都不乏这种,继承了家业,却无法维系,最后为别人做嫁衣的窝囊废。

可以说这种人悲惨吗?

倒是有点悲惨。

要怪,只能怪他们投错了胎,来到了一个,被权力争斗所包围的世代,并且还投身于一个,乱七八糟,不干不净的家族。

说难听点,如果不是因为潘分的这些门客,实在是水平有限,只怕是徐行也难那么快就拿下了三个城池。

其中,冀县是空手套白狼,上官一族为表率,直接开城投降,这种幸运,真的是古今少有。

只能说,徐行倒霉了那么久,终于有起色了。

刚刚司马龙所说,津县也已经并入手中,这只是一个提前的说法,因为徐行还没有去接管,这燕都的授印,是实打实的被徐行所夺,破军斩将,数千名降兵,一个不留,尽数屠戮,可是燕都的老百姓,却纷纷高呼。

“徐公万岁!”

由此可见,在一个窝囊废的手下当任,确实是一件非常悲剧的事,正应了那一句俗话。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大概,就是用来专指赵宇这种人。

准备了半天,徐行终于还是来到了津县,眼看着前方,一个傻愣愣站在原地,手里捧着一个大盘子,大盘子上,装着玺印和虎符,以及各种文书。

那一刻,徐行知道,又来了一个找骂的窝囊废。

“你就是津县守将,陈栋?”

徐行非常轻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大高个,因为徐行骑着马,而这个大高个是非常萎靡不振的站着,所以身高方面的问题,一时之间,还没有一个定夺,更是不好计较。

“罪将是。”

这个陈栋,与赵宇的经历,也非常相似,属于是长辈留下了非常好的基础,却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同样作为边关守军,其父亲,在丢失了津县之后,自杀谢罪,而后,他的儿子陈栋,就通过多方面手段,继承了守军统领的职位。

可惜,他的实力,真的是有点可惜了。

讽刺的是,陈栋最厉害的技能,竟然是放风筝,每年春天,他都会举办放风筝大赛,尤其是在他继位的这几年里面,制作风筝的工匠,都快成为津县最尊贵的职业了。

“将虎符拿下!”

话音刚落,身边侍从就即刻取下了大盘子里的虎符。

“其余杂物,陈栋,你自己留着吧。”

侍从把虎符收在了怀里,这其实也算是对于陈栋的一种侮辱,当然,说是这样说,那只能证明,陈栋没有经历过,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会是陈栋这二十一岁的人生中,最悲苦的一个经历。

当然,他忍住了。

“牵马!”

徐行非常冷淡的看着陈栋,用鞭子,指了指,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完全是把陈栋当成是马夫看待,

事实上,徐行的骑术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马夫,他还是有几个预备的,所以,这几乎等于是没事找事。

陈栋深知,牵马对于自己的负面影响有多大,于是,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因为,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勉勉强强的用沉默,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抗议。

当然,说是这样说,抗议这种事,只有在强者戏弄弱者的时候,那才能够叫做抗议,如果是弱者在面对强者的时候,那么应该称之为恳求。

有的时候,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强者,摧残弱者,践踏弱者最后的尊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占尽优势,肆意妄为。

霸道,并非在于行为,而是在于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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