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林看了看他,片刻后,开口道,“你去告诉娘娘,她吩咐我做的,我已做了。”
“是,老奴替娘娘给五殿下传句话。”
老内侍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借着雨滴砸在雨伞上的噼啪声的掩盖,低声说道,“娘娘说,既答应了殿下,便一定会兑现承诺。不过,外宫内闱,差别可大得很,殿下往后,当真甘愿只靠看他人眼色活着么?”
雨伞之下,夏正林神色微裂。
……
功德殿。
浴室里头,元三在收拾满地的草药和到处的水渍。
寝殿这边,夏晚安看着重新穿戴整齐的韩经年,含笑轻问:“国师,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韩经年抬眸,便对上那双灼烈又炙热的眼。
像秋日里明丽的日头,灿烂而炫目。
他神情冷淡地转开视线,看向窗外挂起的宫灯——微灯摇晃,光线柔缓。
微风送来一阵轻风,夹杂着冷色与淡湿的花意。
“不可。”清清寒寒的语声。
听不出是冷还是热。
夏晚安顿时急了。
上前一步,问:“为何不可?这分明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呀!”
说着,还掰手指给他算好处。
“您看,这让我来给您做贴身伺候的女官,一来呢,您看,有我在您身边,外头总不能再给您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是吧?二来,我是奉命而来,可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没规矩的。三来,呃,三来,三来……”
韩经年持着念珠,听着那软黏稚气的声音,看向宫灯的淡冷视线,慢慢收回。
片刻后,转眸,瞧见了那双正被她左右捏动的手。
葱白圆嫩,竖起的手背上,因为肉多,还有几个圆窝窝。
一看,就知道是个精贵娇养的小娃娃。
视线慢慢上移,落在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
青稚半脱,女子的娇魅已隐约露尖儿。
妍美无双的脸,光洁圆润,腮帮子因为说话还有一点点肉肉的鼓起。
不见半分从前那样的红尘磋磨。
鲜艳明媚。花骨朵一样。
对面的夏晚安忽然一抬眼,不想正巧撞上韩经年看过来的目光。
心神一怔,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
她呆呆地张着嘴,只觉得对面这人的眼睛跟深不见底的古井似的,好像都能把她的三魂六魄给吸进去了。
就听韩经年淡然道,“三来如何?”
“??”
顿了顿,才猛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自己做他女官的好处?
刚刚想好的什么‘救命恩人’之类的说辞突然就唏哩呼噜一团浆糊。
她呆了呆,不知为何说了句,“三来……因为我比她们都好看……唔。”
刚说完,夏晚安就傻眼了,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微肉的小脸同时以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
匆匆低下头去,恨不能原地消失!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对面,韩经年却将她这窘迫又羞恼的模样收入眼底。
捏在手中的念珠,再次被慢慢转起。
珠子撞动中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叫羞赧得几乎无地自容的夏晚安再次偷偷抬眼。
却瞧见,对面那个人,就算听到自己这样不成体统大言不惭的话,也依旧是一副寂离孤寒的模样。
原本的恼羞顿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冻得她刹那清醒过来。
——这个人,不是她的大和尚了。
不会因为她这样荒唐的话而笑了。不会纵容她再如从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她慢慢地放下手,脸上的热度虽还没有褪去,可心里的温度,已经渐渐冷却。
她望着地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片刻后,又抬起头,说道,“国师,小女承国师救命之恩,实不想让国师受此难堪之境,若国师实在不愿女子近身,小女就……”
话没说完,就见眼前冰冷含霜的人,抬手,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一枚玉牌,上头一个‘无’字。
漂亮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一瞬的呆滞。
正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时。
元一从外头走了进来,道,“师父,外面雨停了,小天坛那边……”
话没说完,瞧见了两人的动作,视线在韩经年的手上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