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旁边的文景一点插不上话,很是心焦。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夏晚安看着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儿,可举止之间,却总是对他有着一层不可捉摸的回避与疏离。
他隐隐皱了下眉。
下方,一直瞧着他的夏欣然,看他这副黯然的样子,心都碎了。
恨不能冲过去站在他面前,叫他好好地展颜一笑。
口中便忍不住又对夏晚安出了几句怨怒,“当真是仗着父皇的欢心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有个什么好的!凭白得了这样多人的……”
话没说完,旁边的夏正林低声说了句,“六妹,今日这梅子酒味道不错,你不如尝尝?”
夏欣然嘴巴一抿,有些不高兴夏正林这样失礼的打断。
还没说话,前头柔妃又对话妃笑着说起话来。
“转眼这些孩子们都大了呀!真是岁月不饶人呢!
前两日我梳头的时候,竟然都瞧见白发丝儿了。
唉!倒是妹妹,怎么瞧着愈发娇俏呢?真是叫人心生羡慕!”
娇俏?
形容堂堂宫妃……似乎有些欠稳妥了。
可话妃却好像没听出来似的。
反而略含羞意地笑着,轻摇头,“姐姐说的哪里话!这后宫何人不知,容貌上,姐姐称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了。”
柔妃那双跟水酿的眸子一弯,掩唇轻笑,朝上头看去,“知道妹妹这是奉承,我也就心里偷偷高兴着。
可说到这容貌,妹妹可听说最近有个书生,因着秋日祭时无意瞧见了在城墙上放灯的晚安,便给晚安写了一首诗么?”
华妃好奇。
柔妃看向歪在荣昌太后身旁撒娇的夏晚安,莞尔一笑,“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后头的夏正林细细品了一回,神色莫辨。
而坐在他旁边的夏欣然却死死地咬住了舌尖,朝夏晚安看去!
这边高位上,夏晚安正跟荣昌太后歪缠,“皇祖母,您就答应了吧?孙女儿到云顶寺给您求吉祥符呀?您不是喜欢吃云顶寺的重阳糕么?我给您带!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荣昌太后被她摇得眼花,拿护甲戳她的脑门,“快别晃了!你这皮猴子,哀家都要被你晃晕了。”
夏晚安梨白的额头上,又被划出一道红印子,隐隐有些痛,好像是破皮了。
她缩了缩脑袋,一脸殷勤地看向荣昌太后,“那您就是答应啦?”
说着也不等荣昌太后再开口,就自顾一拍手,高兴地朝一旁伺候的红杏与青梨说道,“皇祖母答应了!
快去把那尊观音玉雕送去慈宁宫!”
然后又抱住荣昌太后的胳膊,笑眯眯地奉承,“皇祖母最好啦!我一定给您求最好最好的吉祥符!还有云顶寺所有的重阳糕!”
荣昌太后被她逗得直笑,“哀家怎么就答应你了?少在这里哄哀家给你做挡箭牌,回头你父皇若是生气了,还不是哀家要受埋怨?”
夏晚安立刻挺胸保证,“不会的不会的!父皇要是责怪,我就说是皇祖母被我晃晕了,一时糊涂才答应我的。嘿嘿!”
荣昌太后一听,当即笑骂,“你这混账!在骂皇祖母糊涂?娟翠,快来,给哀家把这皮猴子的嘴给缝上!”
娟翠正是荣昌太后跟前贴身伺候的女官,闻言,跟着笑了起来,却是一步也没动。
高台之上,和睦融融。
唯有文景,看着腻在太后身旁的夏晚安,暗暗皱眉。
他试图往两人跟前坐过去,笑着开口,“说起重阳糕,京城的玉食轩才出了一种莲蓉糕,细腻如琼脂,十分美味。”
一边看夏晚安,见她支着脑袋,似乎在专心听他说话,便笑得愈发温润。
说话声音也更柔和了,“虽比不上御膳房的手艺,可却是个新鲜的玩意儿。臣派人给太后送一盒,太后就当吃个有趣?”
荣昌太后笑了起来,瞄了眼身旁醉醺醺的夏晚安,“是送给哀家还是送给晚安啊?你俩,都少来哄哀家,哀家才不给你们做幌子呢!”
文景端方如玉得脸一下就红了。
快速地睃了眼夏晚安,喏喏笑道,“这也是臣跟晚安的一片孝心,太后怎地又来取笑我们?”
他本就是荣昌太后的外侄孙,这话说得倒也不突兀。
夏晚安晕乎乎地看着面前这个儒雅的少年——分明方才刚进殿时,太后怎么笑话,他都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可现在……不过就是一两句话的功夫,居然就脸红了?
是她从前太蠢,这样就能被轻易博取了同情么?
她眯了眯眼。
文景果然又朝她看了过来,求助地笑道,“晚安,你快帮帮我,叫太后生气了,不让咱们去云顶寺了可怎么是好?”
——呸!谁要跟你去云顶寺?!还敢勒迫本宫!
夏晚安转脸,朝荣昌太后笑眯眯,“皇祖母,今日这青梅酒真好喝!晚安再敬您一杯……哎呀!”
结果人还没站起来,身子就是一晃,紫玉杯子里的酒,洒了出来,落在了夏晚安漂亮的大红宫裙上。
旁边的宫人一时便忙乱起来,连忙上前。
偏她还吃吃笑着,往荣昌太后跟前凑,拿个空杯子去碰荣昌太后面前的酒盏,“皇祖母,来呀!今日,不醉不休啊!”
荣昌太后不知是气还是笑,伸着护甲将她推开,“还不醉不休呢!哀家瞧你已经是个醉猴子了!
来人,还不快伺候九公主下去歇着!”
红杏和青梨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夏晚安。
夏晚安挣了两下,眼巴巴地朝荣昌太后看,“皇祖母,我没醉!我要陪皇祖母喝酒!你们放开我……呃。”
打了个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