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昕然下午很晚才到上城，这会儿正泡在浴缸里，闭目养神。
听到男人这么问，她多少有点猜到他找不到易茜，于是睁眼反问：“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颜翊更烦躁了，否认得很快速：“没有，她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董昕然扑腾一声从浴缸里直接站了起来，一边拎过身侧的浴巾，一边回：“没有，我回来后还没联系过她。”
“……”
颜翊没有多说，直接挂了电话，在掉头处急速掉转了方向，往易茜的酒吧开去。
找遍了整个场子，问了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有人见过她。
颜翊仔细回想今天回来以后女人的情绪，好似也没什么不同，飞机上也都很正常，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几乎去了能想到的她会去的地方，包括她的房子，都没有找到女人的身影。
一天的疲惫几乎扫尽，他坐在车里，翻着手机所有他还能找到的，跟女人有一丝关联的人的联系方式……
忽然，一个背着小提琴的学生从他车头前面经过，像是刚刚结束了培训课，正准备回家。
一个地方猛的浮现在他脑海中。
琉璃音乐厅。
朴俊星说，易茜是他最好学生。
对朴俊星，颜翊多少有些了解，音乐造诣确实不错，就是有些过于自负了，且他的自负，藏在眼神里，面上还总伪装出一副谦虚的模样。
他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夸奖，想必含金量很高。
颜翊把车直接开到了琉璃音乐厅门口，值班的保安认识他，看到他便迎了上来，问：“颜少，这么晚来是来接易小姐的吗？”
易茜从傍晚就来了，一直待在演奏厅没出来。
颜翊知道他找对了地方，问了保安一些简单的事情，然后便一个人进去了。
门掩着，因为隔音效果是世界顶级的配置，所以在外面他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站在门口，他缓了缓刚才快步走过来微急的气息，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使了点力气，推开厚重的门。
舞台上只有一束光，其他观众席的灯都没开，漆黑一片。
颜翊被掩藏在暗色中，眼睛看着舞台上坐着的，那个双手放在膝盖上，垂眸看着钢琴键的女人，场景忧伤。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坐着，但浑身的气息，都让距离这么远的他，忽视不去。
她从昨天知道他要赞助高瓴歌以后，好像就一直提不起劲。
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迷茫不自知。
颜翊注视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抬脚往她的方向迈进了几步。
可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演奏厅突然想起了轻轻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他顿住脚步，抬眼看过去，只见女人的身姿已经重新调整了一下，腰背很直，手指自然垂放在键上，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轻轻勾唇笑了下，嘴里低喃了句什么，闭眸，开始奏出音符。
是一首肖邦的离别曲。
太多人弹过这首曲子了。
但是朴俊星是对的。
颜翊整个人，都被带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奇怪的情绪中。
因为自己的母亲很喜欢听演奏会，所以他有空的时候会偶尔陪她去听。
很多颇有名气的钢琴家都弹过这首曲子，但公正地说，没有一个人可以弹出易茜这种水平。
这曲子像是刻在她的脑海里，每一个音符，都是她的。
熟练，深刻，细腻，饱含情感，颜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了观众席的座位上，等她奏完全曲。
只是知道，他睁开眼的时候，女人已经起身，缓步走到舞台的前面，微笑，手掌摊平叠放在身前，认真，端正，地往只有他一个人的观众席上，深深鞠了一个很长时间的躬。
颜翊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完成她好像很久没有碰过的，但以前对她来说，习以为常的，甚至是熟练精准到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动作，然后女人咧嘴笑了。
易茜真的没有发现颜翊的存在，她像一个真正的演奏者，慢慢离场，然后走到后台，把最后一盏灯关了，转身摸索着自己很熟悉的路线准备出去。
她还回了一趟办公室，收拾了点东西，然后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纸盒，走到音乐厅的大门外，一眼就看见了靠在车门上抽烟的男人。
“你下班啦？”
她语调轻快，似以往一样明媚慵懒，脚步如常走向男人。
她没说为什么不接电话，也没问为什么这么晚自己一个人还在音乐厅。
颜翊接过她手上的东西，随意瞟了眼，然后对着女人道：“嗯，刚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