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在楼顶看流星雨,大概是感冒了,发烧着呢”前半句还挺正常的,后面这句“发烧着呢”怎么听着有股撒娇的味道啊
“吃药了吗”我问。
“找了半天没找着药在哪儿,我又懒得出门买药”
“你家就你一个人”
“我爸妈去欧洲了,要大半个月才回来,就我一个人。”
我怎么听他每句话最后那声儿都端得阴阳怪气的,好像眼珠骨碌碌直转的贼松鼠,这是拐弯抹角让我去看他吧“好,那你好好躺着,要不我放学来看你吧”我试探着问。
“哦好,”明明还在发烧,那声音一下就有精气神了,“那你拿笔记个地址”
我是你邻居就住你楼下记个屁的地址啊
“魏天你拿了纸笔了吗”
“拿了拿了”我不耐烦。
“哦,那你记一下,咱们那小区挺大的嘛,我住在最里面那片,甘源郡甘是甘甜的甘,源是源头的源你写好了吗7单元、7单元,181,是181不是81记好了吗我再重复一遍你对一下,甘源郡7单元181。”
我都快摔笔了,八年了,这家伙压根一点不记得我是他邻居呢八年呢,人家新婚夫妇结婚八年孩子都读小学了,指不定二胎都有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啊你良心都喂王八了吗
唉,我也只是心里骂骂,也知道就算我这会儿穿越回去摇着小温小花的肩膀尔康一般地问他为什么这么薄情,温小花骨朵也只能被我摇得晃头晃脑地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啊葛阁然后丢下我哼着歌儿跑远
说邻居都不够精准,我房间上面就是温小花的巢穴,他在上面稍微蹦跶得凶一点,我都能听见动静,他上蹿下跳的时候我家吊灯都能晃起来,他家的蜥蜴还到我这儿来串过门呢,藏我卷子
下面,我吃完晚饭进屋来做作业,险些被吓死。
初中一年级有一次温妈妈出远门,温小花在家做实验,把挂烫机和电话座机拆成八大块,组装了一个门应机器人,他妈回家拉开门,看见这个立在玄关的丑爆了的门应机器人,愤怒地把温小花提溜到了阳台上,我那时在阳台浇花,一抬头就看见温小花脑瓜子戳在阳台栏杆上,当然他没看见我,他像被如来佛祖诓住的弼马温,桀骜不驯地蹬着两条腿,扭头信誓旦旦地喊能装回去,我能装回去他妈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以后我听见温小花被揍得嚎起来的声音,默默戴上了耳塞。
温小花上高中后比初中那会儿已经消停了许多,不再那么穷闹腾了,也少有被揍哭的情形了,嗯也不对,是少有哭的情形了,被揍还是分分钟的。
上高中后我的观察日记上都是这么写的:
x年x月x日
花又在练球了,现在是复习功课的时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祝你一球拍死你的小怪物们
x年x月x日
花又在练球了,现在是晚上洗澡的时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祝你一球打烂你妈妈的花瓶
进入高中,温小花立志要当职业篮球运动员,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在房里玩命练球,他练球我也没法清静,既然做不了功课,索性我也找了个球练起来。于是就这样,他在上面砸篮球,我在楼下对着墙壁打乒乓,才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的乒乓球技已经打遍全小区无敌手了。当别校的球队队员对着温小花闪电般直袭篮筐的背影望而兴叹时,咱小区的老爷爷老太太也累趴在乒乓球台上,目送我神清气爽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