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名府休整数日的征北军,重新开始动弹起来,这一次,他们动的从容不迫,经过在北齐境内数次生死搏杀之后,这支征北军已经正面碰赢了北齐大半兵力,现在,他们像一个去收获劳动果实的农夫,要前去燕都收割近两年开辛苦的成果。
而此时的燕都城里,已经一片愁云惨雾。
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城,曾经在元庆帝手里的天下共都,如今已经一片惨淡,大量商贾逃离燕都城,甚至还有不少燕都京畿的百姓,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到来的兵祸,携家带口的开始逃难。
从国家开始,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灾难并不是天灾,而且可怖的兵祸,兵祸来临的时候,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往往并不是敌国的国家,那些战败的己方将士,才是真正的恶魔。
夜色渐渐降临,在燕都承天殿里,一身赤衣的北齐天子毫无形象的坐在御阶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朝堂发呆,此时,燕都城里的这些官员们虽然没有集体叛逃,但是大半也都失去了斗志,有一部分官员,已经托关系把自己的家人们送出了燕都,送到南边的江淮之地了。
江淮之地虽然现在被南启掌握在手里,但是那里毕竟被北齐占了几十年,北齐的官员里有不少人在那边有关系,还是很好找到容身之地的。
更为可恨的是,对于北齐这些官员的行为,那些南启的征北军竟然全不阻拦,他们遇到这些南逃齐人的时候,甚至会主动让开一条路,让他们南去。
这无疑是一种诛心的做法,如果南启的征北军很是铁血,对于燕都这边赶尽杀绝,说不定燕都还能够被激发斗志,变成一支哀兵,但是现在,正因为征北军放出来的这一丝生路,整个燕都城上下毫无斗志,所有人都想着如何买通城门,向南逃命去。
姜无忌一个人坐在承天殿的第九阶御阶上,呆呆地姥爷空空如也的承天殿大殿,承天殿便是北齐的崇政殿,在十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是人才济济,一众文武官员与元庆帝常常在这里争辩问题,大齐上下欣欣向荣。
可是,这座江山到自己手里,不过才短短七年时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自己即便不是开拓江山的雄主,难道连守住父皇留下了的基业也不成了么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承天殿里本就不该有人,这位北齐的宣武皇帝,已经有些癔症了。
一个脚步,缓缓走进了承天殿,进来的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手里捏着一个火折子,把承天殿里的火烛一个接一个点亮,最后缓缓走到姜无忌身边,半蹲了下来:“陛下,臣寻你好一会儿了。”
能在这个时间点,在北齐皇城里奔走的人,自然只有太康帝姬姜璇一个人,此时,这位太康帝姬也不复初见赵显时的青春动人,倒不是她变老了多少,而是常年操持明镜寺事物,让这位北齐的帝姬显得精神有些萎靡,头上也有了丝丝缕缕的白发。
姜无忌轻轻吐了几口气,抬头看了自己的胞姐一眼,声音沙哑:“皇姐何事寻朕”
姜璇幽幽叹了一口气,在姜无忌身边缓缓坐了下来,轻声道:“陛下,南启的征北军已经朝燕都这边来了,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半个月左右就会到燕都城下,如今咱们已经没有可以拦住他们的兵马,臣与朝中的几位重臣私下里商议了,准备把陛下还有几位皇子送出燕都城,然后由程棘大将军接过燕都,与南人殊死一搏。”
帝都失落的时候,皇帝“出逃”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唐明皇都曾经仓皇逃离长安,宋徽宗更是不必多说,对于皇帝们来说,他们的性命才是最关键的东西,什么面子血性,都是浮云而已。
大概也只有那位倒霉的崇祯皇帝,选择了破城之时以死殉国。
姜无忌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自己的胞姐一眼,低声道:“皇姐认为,朕会出逃,离开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