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传禄刚刚离开皇宫没有多久,政事堂左相陈静之被火速召入宫中议事,大约一两个时辰之后,陈静之面沉如水,从凌虚阁中走了出来,踱步回到了政事堂之中。
当天夜里,一条又一条政令自政事堂而出。
第一条,就是经查现任户部尚书严靖,奶忠勇侯严门子嗣,依祖制勋贵不得科考入仕,故暂将户部尚书严靖停职,待朝廷议出结果之后再行启用。
对于这一条政令,严尚书哭笑不得,他的文官身份,成康帝的父亲亲自批准下来的,不过严靖并没有太多争权上位的心思,对于这一条加盖的玉玺的政令,他只是耸了耸肩,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抱孙子去了。
第二条政令,如今正是秋熟季节,着户部右侍郎萧安民前往西陲收纳赋税,临行之前政事堂刻意交待,如今京中备粮不足,要把西陲诸府的秋收粮草尽数收回临安备用。
第三条,命令禁军左营十五万大军分出十万,驻守在临安西边的于潜驿附近,就地警戒。
这三条政令一出,临安上下彻底炸锅
这时候,赵显在西陲大胜的消息,只传到了临安高层手里,临安百姓并不知情,因此临安上下一片惶恐,有不少人甚至猜测那位年轻的肃王殿下在西边起兵造反了
更让临安朝堂为之悚然的是,户部尚书严靖被停职以后,代行尚书事的左侍郎黄罄,悍然停止了西陲的粮草供应,这种在背后捅刀子的举动不止惹恼了临安的一众武官,就是一些文官也看不下去,有些正直一些的文官直接上书请辞,不愿意在这凉薄的临安朝堂继续供事
大都统王象,更是勃然大怒,直接冲进了皇宫之中,要面见太后娘娘。
王象身上还有个辅臣的身份,没有他点头,临安的禁军就动弹不得,因此萧太后不得不见了这位权掌禁军的大都统。
王象被气的不轻,花白的短胡须上下抖动,他进了凌虚阁之后,还未行礼,就直接抬头直视萧太后。
“敢问太后娘娘,肃王殿下所犯何罪,朝廷竟要断去西征大军的粮草”
老将军显然气愤不已,他如果有一张桌子在他面前,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跟萧太后拍桌子。
“太后娘娘知不知晓粮草对于一个军队的重要性老臣不管太后娘娘还有陈静之那老货对肃王殿下有什么意见,可眼下西征在外的不止他赵宗显一个人,还有五万江宁军,和五万禁军”
王象声色俱厉:“老臣做了一辈子武将,还从未听说过有自断自家大将粮草的朝廷”
一连几句话把萧太后说的哑口无声,她脸色发白,颤巍巍的走下主位,走到王象面前,咬咬牙,直接跪了下来。
“姑父,先帝信了你一辈子啊”
王象是晋阳公主的驸马,晋阳公主是赵显跟赵睿共同的姑母,因此萧太后称呼王象一声姑父,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王大都统被这个女人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连忙把萧太后搀扶了起来,找了个矮桌坐了下来,此时,他的一腔怒火被萧太后这么一吓,已经消散了七七八八,只能摇头叹息:“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非得闹到这个地步”
萧太后垂泪道:“姑父大人,当初七郎西征,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去驰援西陈,稳固我大启西陲,可如今他都要打到郢都城去了”
“当年恭皇叔旧事,您不是不知道,那会儿咱们家就有些对不住恭皇叔,七郎现在如果再立下泼天大功,以后还焉有我们孤儿寡母的活路”
王象脸色阴晴不定。
“即便如此,咱们想办法掣肘肃王殿下也就是了,岂能在背后捅刀子”
“掣肘”
萧太后仍旧带着哭腔,哀声道:“我家胞弟不是也派去西陲了当初就是要用他去掣肘七郎,可是西征大军刚到西陲,我家弟弟就被七郎关了起来,现在七郎他胜势正隆,如何能掣肘的住”
“姑父,侄媳这几天仔细想过了,咱们即便现在打下西楚大片疆土,也无力统辖函谷关以西的土地,
得不到任何好处,既然如此,还不如想法子把七郎逼回临安来”
王象摇头叹息:“太后娘娘这么做,是犯了天大的忌讳,以后青史之上,岂能饶过咱们大启的当今天子”
太后娘娘脸色潮红,咬牙道:“即便这样做犯下了忌讳,那也是我这个不知事的妇人所为,跟我儿无关”
“后世史书要骂,来骂我萧萸就是了”
王象看着眼前这个身子发颤的女子,不住摇头:“都是一家人,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