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子站起身,将小玉瓶分发给这里的每一人,最后一瓶留给了自己。
这里深处地底,四面有无数隔绝阵法,因此离火灵气很难透进来。掌阵堂的长老需要定时服用火元丹。这种火元丹乃丹堂新近出品,药效更高,是在原有丹方上改良而成,由药长老亲手炼制。
岳阳子打开自己的小玉瓶,扑面灼灼火红色,灵气几乎是冲出瓶口,只闻一口就让人受益匪浅。
“确实很不错。”岳阳子将玉瓶收进怀里。
灵虚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送火元丹,每次都会跟师父聊几句说说话,但这次他送完火元丹便弯腰揖手道:“徒儿还有事,下回再来看师父和师祖们。”
岳阳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灵虚子出了掌阵堂,拐过一段长长的甬道,前面又是一扇石门。他打出印诀,半晌耳边响起岳锆子的声音:“是掌门师侄么?进来吧。”
石门打开,里面也是一个巨大石室,中央也有座高台,居然跟九离峰对面的高耸入云的乾坤台一模一样,但要缩小了许多倍。
掌阵堂其实分两处,一处看守离火大阵,一处看守乾坤台。刚才那里是看守离火大阵的密室,而这里,就是看守乾坤台的。
岳锆子是炼器长老岳常子的嫡系师弟,本来一直在器殿炼器。仙魔两宗开战后人手不够,灵虚子便把他调进掌阵堂看守乾坤台。
乾坤台已经关闭了,所以只用了岳锆子一人,要是在以前,时刻必须有三位长老守着。现在岳锆子在这里可说十分空闲——只不过必须有人守着,这是规矩,但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干。岳锆子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修炼,他的火元丹比别人用得分外快些。
灵虚子递过去三瓶,岳锆子打开一看,虽然很满意,但却有些奇怪,问道:“怎么跟以往的不同?似乎成色要更好些?”
灵虚子笑道:“师叔好眼光。这是药长老新近研究出来的,里面加了好几味天材地宝,比原来的品质更好。我亲自试过。”
“既是药长老研制出品,那定是不差的。”岳锆子笑嘻嘻的把两瓶收进怀里,其中一瓶却搁在了自己膝前,“明天丑时立秋,是天地火灵气最弱的时候。丑时初刻我就要服一粒,呵呵,干脆放在这里。”
两人聊了会儿闲话,灵虚子起身离开。
六月二十三,丑时初刻。
掌阵堂,看守乾坤台的岳锆子睁开双眼,拿起面前的小玉瓶,倒了一粒火元丹在手,看也不看随随便便的往喉咙里一扔。他再次闭上眼睛。
突然岳锆子的身体剧烈抖动,脸上现出极其痛苦的神色。片刻后,一缕缕不知哪里来的黑气居然从他的体表冉冉升起,如同黑色的毒蛇一样将他整个人缠绕包裹在内。他整个人佝偻成一团,痛苦得脸发黑;内视,他的元婴都被包裹在奇异的黑气里,被黑气完全捆住,元婴萎靡不振,金色的小脸上是跟岳锆子本人一模一样的痛苦神情。
岳锆子强自镇定,颤抖的手一寸寸往怀里伸,好不容易,指尖终于触到一物,是只小小的玉笛。他抖着手,用尽最后残存的一分力气按下玉笛上的一个小孔,微弱的道:“火元丹有毒……小心……”
砰的一声巨响,岳锆子向后倒在坚硬的青玉台面上,鲜血汩汩从后脑流出。大量黑气从他的鼻孔里钻出,慢慢聚拢,一个会动的黑雾人形站起来。
黑雾人形居高临下地看了会儿抽搐不止、嘴边已流出白沫的岳锆子,倏地化成一缕长烟,再次从岳锆子鼻孔里钻进。
岳锆子圆瞪双眼慢慢坐起,僵直的一步步走下小乾坤台,在基座那里蹲了下去,伸手去按基座底下的一个开关。
已经触到,但岳锆子伸长的右手突然停顿,他的半边脸开始发红,越来越红,像着火一般,而右半边脸则依然是深深的紫黑色。
火红色一点点向脖颈下延伸,而岳锆子的右手就停在开关的表面,似乎体内有种巨大的力量在迫使他按下去,但岳锆子本人用最后一点清明使劲往回缩想要摁过去的右手。
黑气大盛,倏地朝左面攻击过去,红色堪堪抵住——岳锆子用最后的残存清醒心神保住了自己的最后的阵地。
渐渐的,岳锆子的脸忽黑忽红,变换得极快。
他大吼一声,竟然生生用自己的左手肉掌斩断了自己的右臂。断掌掉在地下,岳锆子的身体竭力后仰,想要离那处开关远些。
“你以为没了手我就不能摁下那里么?真是愚蠢,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
断处流出的血漆黑如墨。黑血迅速流走,岳锆子半边身体全是恶臭的紫黑色古怪液体,他越来越难保最后的心神清明,连内脏都开始腐烂了,一股股带着白沫的恶臭尸水从嘴角不断往外流。
眼前一花,重重的,他的残肢右臂的尖端按在了那个突起上。
嗡嗡轻响,红光大作,乾坤台已开始启动。
“不——”岳锆子长声惨嘶,但吼声却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不甘心的倒下,立刻化成一摊黑水,黑水中是个小小的已经被毒成黑色的元婴。片刻后,连元婴都化了。
岳锆子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世上。
石室里有人在轻笑。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