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谢之权身上逃开,像只被人重重踩了一脚尾巴的猫,惨叫着跑开的时候简直是慌不择路四处乱撞,但脚下的步子却是快到几乎左右脚交换踩踏就可以上天。
谢之权望着谢知言着急忙慌的背影,不给面子地笑得超级大声。
两人之间降至零点的关系终于成功破冰,回暖之势更甚从前几分。
离暑假结束还有小十来天,谢知思因为升高三的原因,拿身子弱当理由延迟开学已经大半个月,学校那边早就在催促谢知思赶紧来上课,否则再聪明的人,一时之间都怕是适应不了高三紧凑密集的学习节奏。
跟谢建国说一声之后,谢知思便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校园生活。
谢之权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谢家,上个月为了求稳,谢之权花了不少时间在她目前正在跟进的项目上,现在项目稍有起色,势头也算喜人,谢之权便放松几分,多花了些时间在家里陪谢知言。
离谢知言开学还有一周的时候,谢之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谢知言,我怎么都没看见你写作业啊”
跟着她到处跑之后,谢知言闷在房间里的时间大大减少,她一开始还以为谢知言对此应该有自己的规划,因此他天天到哪儿都跟着她,谢之权也不在他面前提作业来搅乱他玩乐的兴致。
后来越来越发觉谢知言不对劲,听说这家伙在校成绩挺平庸的,怎么着暑假那么多作业他是放假后就突然发愤图强全做完了
不行,一定有问题。
如若要将少年教导成正直青年,作业这个大问题必须得关注。
谢知言此时正坐在谢之权身边安静嚼着她递给他的葡萄,殷红的嘴唇被葡萄撕开表皮后爆开的汁水浸染得亮晶晶的,他听到谢之权的话后,便乖乖吐掉葡萄皮,伸出小舌尖将唇周酸甜的汁水舔舐干净。
毫无意识的诱人动作被漂亮得像画中永恒绽放的娇嫩玫瑰般的少年做出,再配合上他干净纯粹的眼神,谢知言整个人都好像散发出了引诱人将其吞吃入腹的香甜味道。
看着眼前的
如画美景,谢之权却是面无表情地屈指敲了一下谢知言的脑门。
谢知言被谢之权不轻不重地一敲,嗷得一下捂住泛出一点微红的额头。
他疑惑看她,眼神委屈又无辜,见谢之权一脸我就敲你脑袋怎么了的嘚瑟表情,深知得不到这个混蛋姐姐解释的谢知言,无奈地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谢之权的问题。
“我刚放假不久就全都做完了。”
谢知言不会撒谎,他的性子谢之权心知肚明。
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学渣在面对家长的询问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早已做完,结果摊开他的作业本一检查,发现七七八八空了不少题目。
结果自然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因此谢之权挑挑眉,摆正了长辈的姿态,准备要关心后辈的学业了。
“是吗,我给你一个小时去整理一下全部的暑假作业,一个小时后我去你房间检查。”
就一个小时,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谢知言虽然不知道谢之权突然心血来潮要检查他作业是为何,但是第一次要被长辈关心学习情况,还是让谢知言隐隐有些开心,他软了眉眼,眸中含着浅淡笑意,轻轻应了声便回房间整理作业。
高一的作业不若高年段的繁重,但林林总总的科目作业也不少。
不过谢知言很多习惯都自己保持得很好,作业从来都是整整齐齐地分叠放,他只要将作业从原本摆放的地方搬到书桌上等谢之权来检查便可。
但时间有一个小时。
也不知道谢之权留出来想要他做点什么。
谢知言托着腮愣愣地盯着试卷上那些他只需思考片刻便能快速得出答案的试题,脑海里忽然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个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如果。
他跟谢之权说,有些题目他不会做,那么谢之权会不会一边叹气骂他傻,一边又细腻耐心地教他怎么做。
这样温馨的画面,想想就好让他期待
谢知言的眼眸骤然一亮,他迅速取过橡皮擦,将卷中被他定义为平凡的谢知言不应该能做出来的难题,一一用橡皮擦擦去规整利落的铅笔字,反复确定了一遍不会被看出痕迹,谢
知言心满意足地笑了。
少年笑得傻气又可爱,眼里的期许光亮如星辰。
但片刻后,谢知言突然绝望地想起来,谢之权好像不爱读书啊
她现在好像是在一所靠砸钱就能进的二本野鸡大学就读,天天浑水摸鱼吃喝玩乐。
他要是贸然拿好难的题目向她请教,怕是会被谢之权给削死。
谢知言思及此狠狠一抖,一把扔掉已经把数张卷子和数本练习册上的难题答案擦干净的橡皮擦,匆匆从抽屉里掏出铅笔开始奋笔疾书,还原答案。
然而销毁容易复原难,即便他脑子转得快,但是有些答案又长又臭,一次性写完要花上不少时间。
谢知言咬着牙疯狂做题,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生死时速和悔不当初。
不作妖老老实实让谢之权检查完了就行,现在好了,剩下的半个小时他根本补不完空缺的题目,亏他还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全做完了,这下子怕是要狠挨一顿谢之权的批了。
在少年欲哭无泪的无声痛呼中,一小时到了。
谢之权准时打开了谢知言的房门。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少年正在玩命地补作业。
谢之权难得幼稚地生起了几分得意之感,她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到已经认命停笔的谢知言身边,垂眸盯着安静如鸡的谢知言正要开口嘲讽,余光瞥到他的卷面扫了一眼,却是愣了一下。
快速浏览了一遍,谢之权暂时没有找到做错的题目。
她有些许错愕。
因为来到这个世界,谢之权得到的只有以祈愿者本人为视角的记忆,记忆中的谢知言除了一张昳丽惊艳的脸蛋,其余毫无惹眼之处,体育无擅长,成绩无突出,性格不讨喜,把他脸遮起来丢进普通人群内,瞬间就会被淹没其中找寻不到。
但现在谢之权发现,谢知言好像跟记忆中的模样有很大出入。
比起真正的一无是处,他更像是藏拙。
“你干嘛题目做完了又擦掉。”
谢之权发现书桌边堆了不少橡皮屑,不难看出在她来之前谢知言擦掉了不少题目的答案。
“啊就、就是检查了一遍突然发现做错啦,趁着有时间
就赶紧修改一下。”
谢知言说这话的时候心虚地不敢看谢之权,他垂着脑袋视线飘忽不止,生怕被谢之权发现端倪。
老实孩子初次撒谎,漏洞百出不忍直视。
谢之权看到卷上用黑色水笔作答难以涂改的基础试题,以及用铅笔作答随时可以擦拭去的难题,忽然便伸手勾住谢知言的脖子,将少年一把勒住不得动弹。
“老实交代,题目正确率这么高,是不是偷偷搜题了”
谢之权知他皆是自己做的,此时只是存了几分试探。
“啊啊都是我自己做的呀。”
被勒着脖子实则并无多少压迫感的谢知言实诚极了,谢之权问什么便毫不过脑地回答什么,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在校时的成绩根本担不起课余作业达到正确率百分之百。
“哎哟,那你在校考试必然是前三啊,真厉害。”
谢之权褒奖似的挠了挠他的下巴,漫不经心地夸赞道。
谢知言还来不及高兴,闻言猛地便僵住了身子。
糟糕。
谢之权摩挲两下之后便一把将谢知言的下巴掐住,强迫他仰头直视她。
“可是谢知言,我怎么听说你在校成绩很普通啊,时常保持着中下游的水平。”
刻意用铅笔作答果然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能力,到时候交作业谢知言大概率会把这些答案都擦掉,一如往常维持着不聪明也不笨的普通人模样。
她带着危险气息的问话让谢知言浓密的长睫轻轻颤抖起来,他看见谢之权眼尾微勾,浓郁冶艳的味道被她眸中微寒的冷光劈碎四散,徒留一抹盛气凌人。
谢知言瞬间蔫了。
“老实交代,为什么故意考差。”
不老实就直接毒打一顿。
谢知言高扬的雪白脖颈上,一粒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
他盛满璀璨星河的动人双眸,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忽而黯淡了几许。
“优秀的只能是知思。”
谢知言平静陈诉,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