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杨繁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封季萌请了假,一大早赶到了宁市的附属医院,七拐八绕才在两栋住院大楼中间的小花坛边上,找到了蹲在那里吃包子的杨繁。
杨繁手里的包子还剩一个,看到封季萌就递给他:“吃早饭没,吃不?”
封季萌摇了摇头。
杨繁也没再劝,把包子收回来两口咬了,又摸出烟盒,还剩下最后一支。他抽出来点上,把纸盒揉成一团,和着包子袋一起,一个抛物线扔进了对面的垃圾桶。
白灰色的烟雾在晨露未散的早晨缓缓升起,虚虚遮掩着一张疲倦不堪的脸。杨繁眼圈青灰,眼皮皱成了三四褶,青色的胡茬冒出来一层,头发也乱糟糟的,几片头皮屑落在肩头,一看就是熬夜过度的样子。
“姥姥很不好吗?”
杨繁摇摇头,头埋下去抱在两手中间,又挠了好几下头皮,更多的头皮屑落下来。
“不太好,脑出血多个出血点,这两天的治疗情况也不理想,这样下去可能要手术。”
听到这个消息,封季萌心里也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他把手放在杨繁肩上,也只能无足轻重地安慰道:“别担心,姥姥会好起来的。”
杨繁搓了搓脸,从花坛边上跳下来,两口把烟抽完,走到对面的垃圾桶扔掉烟头,问封季萌:“你怎么来了,今天周二吧。”
“我请假了。”他跟着杨繁走,“你怎么都不通知我?”
“没什么好说的,你也做不了什么,多一个人担心。”
封季萌绷直了嘴角,不太喜欢杨繁的说法,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自己确实不能做什么。
“姥姥呢?我能去看看她不?”
“在ICU,看不了,下午有半个小时探视时间,医生也不建议太多人去看。”杨繁到了医院里的小商店,让售货员给了他两包烟和两瓶水。
他把水递了一瓶给封季萌:“没什么,回去上你的课吧。”
封季萌拿着水,又闷头跟着杨繁走了一段路,终于咬了咬牙,说:“让我陪你一会儿吧。”
杨繁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撕开新买的烟盒,又抽了一根烟。
他把封季萌带去医院外面一家小饭馆,给他点了一碗牛肉面。封季萌没有拒绝,只是有点难为情,他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刚刚肚子叫了两声,该是被杨繁听见了。
封季萌埋头扒面,杨繁侧坐在他对面,只是撑着头看着店外发呆。姥姥的情况应该真的很糟糕吧,他从来没见过杨繁这样。
“你昨晚没睡吗?我看你很累。”封季萌没话找话地问。
“睡了,没怎么睡着。”
“你在哪里睡的,医院有陪床吗?”
“普通病房才有陪床,我找了个旅馆。”杨繁看了眼表,又抬头看封季萌,催他,“快吃,一会儿还有事。”
吃完面条,两人又回到了住院大楼这边。八点多,封季萌远远就看到余刚和一个他不认识的高个男人过来了。
余刚一来,先把杨繁的手机掏出来还给他:“充好电了,给,充电器和充电宝。”又伸手拍了一下封季萌的胳膊,“小朋友,你咋来了,今天不上课吗?”
“我请假了,来看姥姥。”
“切,你说来看杨繁的我信。”
余刚这话说出口,封季萌明显感觉旁边那个高个男人看了他一眼。
“我是来看姥姥的,随便你信不信。”封季萌也看了那男人一眼。
男人挺高,比杨繁差点,但是比自己高。头发三七分开,不长不短到眉毛的位置,五官端正,戴一副银边眼镜,脸上的表情有些疏离,加上他马甲、西裤和风衣外套的衣着,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距离感。不知道为什么,封季萌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话又说回来,他几乎没有对人第一印象好的时候,包括当初对杨繁。
杨繁明显对余刚这话有些烦:“我要的东西你带了吗?”
“带了,车里呢。”余刚咂咂嘴,“我他娘是欠你的啊,就不能给个好脸看看?”
杨繁转身往停车场走,从前天开始他就对余刚没什么好脸,因为余刚把徐又临招来了。
前天下午,徐又临风尘仆仆从北京飞回来,直奔附属医院。当时杨繁一度拿到了病危通知书,十分崩溃,这时候正巧碰上专程为他赶回来的徐又临,一重崩溃立马转变为双重崩溃。要不是在医院,他能当场把余刚给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