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宴无好宴,三言两语过后,这酒桌伊然变成了辛薇的谈判桌。
可谈判,是需要有筹码的。
秦教授切了片海胆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缓缓说道:“辛律师对吴良成见很深啊!嘿嘿,你是要揭发吴良吗?走一遍举报流程的话,可能吴良都被判入狱了,到时候把他提出来再审一遍?退一步讲,今天这算私人聚会吧。聊公务……嗯,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合适。总之你们几个律师,还有侦探,堂而皇之的聊这些东西,难免有些逾矩。”
辛薇笑着摇头,“秦教授初来乍到,可能对我们明市的公检法系统有误解,换作别的案子,那是你们内部的事,犯不着像我们今天这样,律师、侦探、检察官,还有你们警察都坐到一起来谈。吴良在明市,属驴粪蛋子的,表面光。在场除了您和王警官,谁跟他没仇啊?不说别的,光说当年白颜,手上的证据判吴良死刑都绰绰有余,可他宁愿选择法外执法,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吴良的命。这不值得让人深思吗?虽说今天我主要是请吴检察官吃饭,但您能来,我由衷感到庆幸。案发这么多天,只有你没死抓着吴院长不放,而是去探究凶手背后的意图……调查六年前的案子。”
“六年前的案子早就有了定论,证据链完善,任谁也挑不出刺来,如果凶手的目的是要给白颜翻案呢?算什么,儿戏吗?”
万菲菲冷笑不已,恶狠狠的瞪了辛薇一眼,就差把“凶手”说成“你”了。
众人都愣了愣,转念一想,便知道万菲菲意有所指,故意这么说。
辛薇看了默不作声的江籁一眼,答道:“凶手的目标是吴良,这毋庸置疑,甚至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要向吴良报仇的意思,不然死的不会是刘老实。他是要用悬案逼迫警察去调查吴良,如果警察如他所愿,他投案自首,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如果逆了他的意思……悬案不会是一件,人人自危也不是危言耸听。吴良逍遥法外太久了,受害者沉默太久,愤怒积压的更久,才有明山公园案的发生。凶手愤怒的,是民不举官不究这件事。民不举官不究,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尝不是法治社会的悲哀!”
王功疑惑道:“辛律师,你是建议我们顺着凶手的想法去做吗?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如果你猜错了……”
“我不会猜错。”辛薇打断他的话语,直视秦教授双眼,“其实猜没猜错不重要,你说呢,秦教授。”
秦教授点了点头,“确实,凶手能隐藏住自己一次,也能隐藏住两次,要是不顺着他的意思去做,又得死一个刘老实了,那时候我们更容易看清他的面目,但没必要,代价太大。”
吴善站起身来,手上端着杯酒,笑道:“来来来,再不喝酒,菜都要凉了。吃饱了才有力气谈事情嘛。”
酒到杯干。
江籁奇怪道:“吴善,你也觉得凶手是为六年前的案子来的?”
他真正想问的,是吴善为什么也想把吴良往死路上逼。
众人都有这个好奇心,可谁也不方便问。
吴善倒不在意,爽朗一笑道:“窥一斑而知全豹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囿于眼界见识,和社会,尤其是和司法,有着一种不自觉的距离感。偶然看新闻读报纸,见着案情通报,谁落马了,谁被抓了,都觉得挺突然的,心里会问:怎么以前没见抓呢?他得罪人了?他被举报了?是不是又要严打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老百姓潜意识里觉得我们公检法是无所不能的,有坏官没落马,有坏人没被抓,都认为是我们不作为的结果。好像只要我们愿意,就能将世界上的坏人一个不落的全抓起来一样。这种误解,还真是让人又可气又高兴。”
“看来今天这顿酒,我算是来对了。既然你们都觉得查明山公园案的同时,应该连吴良一起查,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有证据的话,拿出来吧。”
秦教授呵呵一笑,目光掠过每一个人,在小笼包身上停下,“大侦探,你有没有证据?”
小笼包微微一怔,把酒杯放下,“证据的话,本来有一张照片的,但被吴良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