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戳到了雪玲珑的痛楚,痛的她五官都皱了起来,那张脸,显出几分狰狞的扭曲。
她为之犯贱,为之生死,为之刻骨的男人,根本,不喜欢她。
不稀罕她!
他甚至打压她,和她抢生意,让她的玲珑阁被迫关门。她为他挡箭,他却连拉她一把都不愿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伤人吗?玲珑失魂落魄的走回原位。
龙斐陌似笑非笑扫了眼冰舞,见冰舞无动于衷,笑着移回视线,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上玲珑有些冰凉的手,淡淡却坚定地说:“玲儿,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本王在呢。”
“阿陌,我能信你吗?”
“能!”
玲珑抬头望着他,定定的,一动不动。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吧?
至始至终,只有他一如既往的陪着她,追着她跑,守着她,受伤的时候紧张她,保护着她……
龙斐陌笑问:“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玲珑反手握上他的手指,垂下长长的睫毛,闭上眼,连带着眼底的雾气一并闭上,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喃喃道:“阿陌,我愿意,嫁给你。”
嫁给他。
嫁给他!
或许有些冲动,但此刻,她真的动了嫁给他的心思。
绝望中生出的些许心思。
龙斐陌呆了一呆,深邃双眼闪过一道难解的光芒。
她愿意嫁给他了?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是不是?
许久许久,他再次反手捏上玲珑的手,稳住情绪,薄唇带笑,声音稳定而克制地说:“待会儿我们就去让父皇赐婚,玲儿,你说……可好?”
玲珑笑着,麻木地点头:“……好。”
此刻不说好,过了今日,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龙斐陌望着她僵硬的笑,垂下了头。
洛然端着酒杯走来,打破了龙斐陌和玲珑两个人间有些诡异的气氛:“你们两感情倒好,我是不是得改口称玲珑为王妃了?”
洛然和龙斐陌一起长大,关系自然好。
和玲珑也算熟悉。
龙斐陌抬头睨了他一点,笑着点头:“当然。以后可不能再随便叫名字了。”
洛然举杯,眨了眨眼,笑的意味深长:“恭喜你了。”
龙斐陌笑,端起酒杯和洛然碰了碰,一饮而尽。
举杯饮酒的瞬间,彼此垂下的眼中都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嘴角的笑容邪气而鬼魅。
却是高深莫测了。
洛然看着不语的玲珑,悠然坐下,问道:“玲珑,你似乎心情不好,为什么?”
玲珑瞥了他一眼:“因为你那个好妹妹!”
“洛冰舞?”
“除了她还能有谁?”
洛然来了兴趣:“她又怎么惹到你了?”
玲珑讽刺的笑笑。
沉默不语。
龙斐陌暗中给洛然打了个眼色,洛然急不可察的颔首,没再说什么,放下酒杯,漫不经心的退到后面,无人注意时溜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原本在喝酒的冥夜,跟着出去了。
只是,除了龙斐陌,没有几个人注意,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心,这样的气氛下,出去透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此时,一位千金小姐表演完刚下台,太监再次高声唱道:“左丞相千金七小姐雪玲珑献琴曲一首,皇上特赐名琴焦尾给七小姐演奏。”
皇帝对雪玲珑,不可谓不宠!
就因为皇帝对雪玲珑的宠,才让她在丞相府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雪玲珑从宫女手中接过焦尾,并没有上台。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对承光帝行了一礼,继而,在周围找了个空位,席地而坐,双腿微弯,琴就摆在她腿上,下摆的纱裙在地上像花一样重重叠叠绽放。
她的神情……
很落寂!
微微半阖上眼皮,眼中闪过绝望。
芊芊素手拨弄着琴弦,冗长的前奏响起,迷离而妖娆,是心痛的绝望,残酷而美丽着。
她启唇,配着琴音,轻唱:“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给年华……”
那样随意的坐姿,落寂中半阖上的眼帘,线条柔软的侧脸,那样彻底绝望的气质。
那一刻,所有人都移不开眼。
她很美,睫毛上沾湿的泪水,让人恨不能将她紧抱在怀中,好好安抚,抚平她的绝望。
轻抬素手,琴弦波动。
语调迷离而妖娆,歌词残酷中的带着美丽,凄凉而绝望。
红唇张阖,再唱:“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我火把。他来,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彼岸花是没有彼岸的守候,凄楚的女子假装幸福的守候着她爱的男子。
他那样无视嫌弃她,她却依然故我。
即使天黑刷白了头发,燃烧自己也要照亮他回家的路,只要他知道她依然在为他守候。
这彼岸,其实是永远到达不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