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的眼神依旧锐利,不见半分温柔,语气平淡地说道:“太医说六月临盆,公主坚持,不论男女都随我的姓,信都鹤泉早前已经发了国帖,望文帝陛下赐名。”
“好。”青云先生似乎安心了些,对他说,“辛苦公主了,望她与孩子都能平安。”
眼见窗外的云雾慢慢散去,江尧该走了。
青云先生看着一身夜行衣的次子,多年不见,他还没来得及问问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生病,还没有说想念他,他便要离开了。他的模样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却少了年少时的快乐,记得当年他主动请缨前往西夏,第一次,他觉得这个儿子变得他都不了解了。看着江尧准备离开,青云先生又叫住了他:“阿尧,夜里冷,多穿些衣裳。”
没有回答,江尧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眼看着江尧的身影完全消失,青云先生擦了擦脸,方才外头风雪大,他的脸似乎有些被划伤了,雪融在脸上,有些湿润。青云先生合上窗,坐在书案前研了墨,执笔流畅的写着什么。
片刻后,他起身喊来了随身的仆从道:“将这个送去给陈小公子,并对他说,按照纸上所写,或能压抑住毒性,若要痊愈,还需散尽内力,菩提清丹化水,淤血尽排即可。”仆人接下那张薄薄的纸,迅速离开了院子。
青云先生坐在书案前良久,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老人凝神,厉声道:“何人?”
屏风后走出了橙色衣裙的女孩,江携看着他的眼神胆怯,像是被他方才的大声呵斥吓到了。
青云先生见到她,舒展了眉目,走上前蹲下身,轻抚着女孩披散的长发道:“阿携,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江携垂着头,无力地说道,“刚才有黑衣人,祖父要不要紧?”
青云先生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有些无措。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白日里他问过江携,若是有人要害他,她当如何,这孩子,定是十分担心他。青云先生笑的慈爱,看着她的眼神闪烁,说道:“祖父没事,刚才的叔叔不是坏人,他不会伤害祖父的。”
江携将信将疑地点着头,她突然伸手在青云先生的眼角抹了抹,说道:“祖父不要哭。”
青云先生看着她一愣,他竟毫无察觉自己落了泪,也是,伤心至极之人如何还有心思去在意自己的面容。青云先生看着江携又笑了,说道:“祖父不哭,祖父高兴。”
青云先生伸手抱了抱女孩,终于平复了心情,正色问道:“阿携怎么来找祖父了,是又看祖母的游记遇到问题了吗?”
最近几天江携都没睡好,始终对那日的黑衣少年耿耿于怀。帮他瞒过了苏嬷嬷,江携心里还是十分过意不去。江携眼神有些歉疚,皱眉说道,“那日城主在找的人,就在阿携房中。我见那人遍体鳞伤,就...帮了他。事出突然,未能及时禀明祖父,是我的不对。祖父要罚,愿宁无怨。”
青云先生看着江携,有些震惊地望着眼前满脸愧疚的女孩。他眼神平静地说道:“可知是何人?”
江携努力回想着,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它是何人,只是全身是伤,没有头发。”
青云先生眼底划过一丝光,隔了片刻说道:“想必是陈潭豢养的死士,离开了也好。”
江携疑惑地重复着他的话:“死士?”
青云先生点头:“这些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阿携要记住,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找祖父商量,祖父愿意支持的你的决定,但一定不要伤害自己。”
江携点头道:“阿携记住了,以后若有事,定会先与祖父商议。”
青云先生点了点头道:“回去睡吧,此事不要再与旁人提起。明日咱们就要启程回金陵了,好好休息吧。”
“是。”江携行了礼,便离开了房间。
那一夜,她睡的很踏实,青云先生却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