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田宝坤抱拳道,“叨扰了,苏家主。”
说完,田宝坤朝门外走去,朝着跟来的几十名巡捕房侍卫下了指令,还小声地与为首的几个交代了书房那副画的事儿。
“搜!”
田宝坤回头时正好与青云先生正好对上了眼,事到如今他依旧理不清事实情况。青云先生如此笃定他的判断,没有证据却也能凭借自身的威仪和声望令人信服。而苏启年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现又怎么能全是谎言?他是茫然的,可内心深处他相信了青云先生,巡捕房不过百余人,此番倾巢而动,便是证据。也或许是多年办案的直觉吧,他觉得无比头疼。
若真是苏启年毒害了两人,田宝坤真会觉得他只在院子里舞文弄墨的可惜了,真该去演一出戏,只怕会成就一曲传世之作吧。
堂上的男人们也都跟着田宝坤往外走,只留下苏敏留在苏氏身边。苏启年跟在最后头,他路过苏氏身边时留下了一个狠绝的眼神,小声威胁道:“凌云那蠢货为了你跟那贱人也非要跟我对着干,整出晚上这样的大闹剧,等这事儿过了再来收拾你们两!”
说完,他拂袖而去。
听到他的话,苏氏心凉了半截。她看着远去的人群,害怕得手脚冰凉。什么叫做为了她跟姑姑弄出了晚上这样的大闹剧,苏凌云不是对苏雅跟苏敏的存在感到羞愧,甚至不愿多看他们一眼吗?怎么会为了姑姑得罪苏启年呢?正当她想不明白时,视线落到了正惶惶不安的苏敏身上。
她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伸手抓住了苏敏,语气肃然地问道:“阿宸,你有没有事情骗我?”
苏敏逃避着她的眼神,挣扎道:“阿姐你怎么了?我这样我有会害怕的。”
“看着我!”
苏氏朝着男孩低吼道。她自小压抑,从没发过脾气,更加没有凶过他,一次都没有。苏敏看着她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我再问你一遍,”苏氏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有,没,有,骗,过,我?”
苏敏害怕极了,慌慌张张地回答道:“我...之前上元节...我打...打碎了阿....姐...的...的灯笼...”
“我说的不是这个!”苏氏打断他,语气冰冷。
苏敏被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他边哭边磕着头,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姐!我不是故意的阿姐!我那个时候在马车里听到了你跟别人的对话,我以为...以为你会因为大哥就...就说谎。对不起阿姐!我那个时候真的太害怕了!我只想让阿娘能瞑目的阿姐!我不是故意的阿姐!我真的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怎么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姐!对不起!对不起!我......”
苏敏紧张地说不下去了,苏氏如同一座雕塑般站在原地替他说下去:“所以你刻意说兄长的坏话,还说愿意留下来陪我是吗?”
“我不是故意的阿姐!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做的!我当时真的太着急了,一时鬼迷心窍的,其实我已经后悔了!大哥他对我们很好的,他把自己以前的衣服拿出来给我穿,他知道阿姐总要跑到我们这里就给了阿娘很多茶点,每次阿姐了甜的,都不那么难受了。阿娘的手巧,他也只求阿娘教教他剪纸的手艺。”
苏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视线也跟着模糊了。她一言不发,心里被针扎般刺痛。
想想她都做了些什么,那个不善言辞的兄长一生所愿也不过是读书报国。原本苏家昭雪,他便能考太学了,想想过了年他就二十二了,就参加太学门试的学子来说并不算年轻了。可她将人证带到了公堂之上,眼看着苏启年的真面目要被揭穿,苏家又要陷入万丈深渊,那个少年又要何时才能完成心愿呢。
“阿姐?阿姐你别吓我!”
苏敏拼命拉住她的手腕,期盼得到一点回应、
突然,苏氏流干了眼泪,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她双目含冰,将藏于胸前衣物内的那对耳环取出,又缓缓蹲下身将那对耳环放到了他跟前。
她晃晃悠悠地起身,朝门外头也不回地走去了。
她的背影如此瘦弱,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苏敏看着地上的那对耳环,狠狠地用拳头砸在了自己胸口,万分懊恼着自己胆战心惊说出的谎言。大哥对他多好啊,虽然没有笑容,可心是暖的。
信任就像一张纸,折过一次后,无论怎么努力也回不去了。
他们兄妹三人之间,最终还是留下了无法抹平的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