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惜我就只有一个儿子。”周太太做惋惜状。
旁人问她这是何故。“我要是多生几个儿子,就把这郑府的小姐都娶回去做儿媳妇,娶不回去抢也要抢回去。”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周太太故作一个恶狠狠地表情。
楼里的人哄堂大笑起来。周太太长得白净,故意做恶样子看起来十分好笑。众人大笑,动静十分大,惊得楼上的公子哥们都探出头来看看楼下发生了什么。
周太太下首的那位太太笑着说到:“那你还不趁早下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郑家的小姐秀外慧中。你要是下手晚了,我就抢了啊。也幸亏你只有一个儿子,再厉害也只能抢一个郑家小姐。真要有本事,你就再生几个儿子。你要是肚皮争气,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可以怀一个呢。”。
众人又大笑起来。周太太一边佯装要去撕她的嘴,一边笑骂她老不正经。众人笑闹完,周太太一本正经的对着老太太说:“玩笑归玩笑,我是真想替我们家健哥儿定下郑府的小姐。听说大小姐已经在议亲了。老太太,您看能不能把四小姐定給我们周家。”
周太太说完,郑明璃明显能感觉到亭子里所有人都朝她看来。她只有把头压得低低的。
老太太看了看郑明璃,又看了一下周太太。见对方一脸真诚,定了定神,说到:“这健哥儿我也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我们璃姐儿也是知书达理的。她母亲常不在身边,婚事只有靠我这把老骨头给她做主了。”
老太太说完,众人纷纷表示,都说郑明璃的婚事老太太做主是天经地义的。
老太太看着周太太接着说:“周家太太一直与我们老三媳妇交好,健哥儿的个性她也是知道的。我想,她要是在这里这事儿她也不会反对。只是我们璃姐儿年纪尚小,我想多留她几年。”
一般男方向女方提亲,女方长辈总要先推迟一番。一是显得自家闺女精贵;二是看男方怎么应对,是否有诚意真心求娶。男方真心求娶的话会更表示更大的诚意,姿态会放得更低。
周太太听了老太太的话,心神稳了大半。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镶金翡翠玉镯,递给老太太说到:“这镯子是我进周家门给婆母敬茶时,婆母给的,今天我将这镯子留在郑家,周家真心求娶郑府四小姐,请老太太成全。”周太太语气万分郑重。
老太太拿过镯子,端详了一会儿。将郑明璃叫到身边,仔细打量,眼神看起来很是慈爱和不舍。然后她取下郑明璃手上戴着的赤金掐丝手镯,递给周太太。整个过程中,老太太没有问郑明璃一句话,郑明璃也没有说一句话。
“既然周家太太诚心求娶,我们便先交换信物。不过我家璃姐儿年岁尚小,还请周家太太做一个保证。保证周府等她及笄之后再来下定。今天正好各家太太也在这里,帮忙做个见证。”老太太对着周太太说到。周太太忙不迭地说依老太太说的办。
众人忙恭喜两家结秦晋之好,周太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郑明玉也来恭喜郑明璃,郑明璃冲她弯了弯嘴角,浅笑了一下。
郑明璃觉得自己此刻十分恍惚,看着周围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一派欢乐祥和。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梦游一般,在梦中误闯进了别人的世界,迷茫恍惚。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是夜,郑明璃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有些应接不暇。她先是看了一场妖精打架,又在花园里拦住了当朝权臣的道,然后参加了一场精心准备的重阳宴,最后给自己找了个婆家。摸着手上的镶金翡翠玉镯,郑明璃才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想,她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虽然离办婚礼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婚事已经尘埃落定了。自己当初筹划着的事情,不费什么力气就成真了,想想还真是令人不胜唏嘘。她当然也是有遗憾的,今天见到周子健,她很清楚自己对他没有什么情爱的感觉,甚至她看对方更像在看弟弟。可是,这是她在这个时代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的婚事了。最起码未来婆婆疼爱她,未来夫婿喜欢她,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这时,还自怨自艾,就太对不住周家了。
当天,夏言志从郑府回到自己府中,在书房处理完公文后,就开始练字了。他写的是《般若心经》,用的是官员常用的台阁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夏言志从小练字,多年积累,字体端庄典雅,笔画细腻,线条光洁。平常练完两刻钟的字,他的心绪就会平静下来。而今天,他用了快半个时辰,才心绪稍宁地放下笔。夏言志靠在身后的紫檀官帽椅上闭目养神,面前金包边紫檀书桌上的错金博山炉中冉冉升起一缕缕龙涎香气。恍惚中,夏言志仿佛又看到了郑明璃腰肢浅浅,娇羞低头的窈窕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