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会即将开始，所有囚犯离开房间, 请在十分钟内来到升降平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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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一遍, 迎新晚会即将开始，所有囚犯离开房间，请在十分钟内来到升降平台。”</p>
突兀的夜间广播打断了监狱里众人的所有动作。</p>
这个声音游荡在裁决监狱里的每一处, 不像是现实里的寻常广播, 反而更像带了某种灵异力量的回声, 不放过监狱的任何一个角落, 直到所有人都接收到这个消息，并且通过通道走上升降平台。</p>
原先那名自杀摔死在升降平台上的男人已经消失了。</p>
没有人来清理过, 上一秒轮回者们还看到了上面的尸体，下一秒, 这尸体就跟融化了似地消失在平台上, 被某种力量所清理。</p>
升降平台很大，足以容纳数倍于现在站在其上的人。</p>
萧栗站在中间,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穿着沈蜃之给的外套，拉高了领口, 遮的严严实实。</p>
王淮走到他身边, 打量他：“洗了个澡？挺有闲心啊。”</p>
萧栗没搭理他, 缩在沈蜃之的外套里，等着广播的下一步指示。</p>
之前披着还不觉得, 现在一穿, 萧栗发现沈蜃之整个人都比他高很多, 他的指尖才刚刚触到袖子口，而且……</p>
他呼出一口气来，这件外套满是沈蜃之的味道。</p>
除却萧栗一行人外，摩斯等二人，包括与他们同一层的那三名老囚犯也来到了平台处，再加上连素素，三波新人悉数到场。</p>
广播声再次响起：“所有囚犯已到齐，迎新晚会正式开始。”</p>
“欢迎你们来到裁决监狱，囚犯们，请你们每个人就自己犯下的罪行为自己辩护，可进行一定的艺术加工，但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p>
“在叙述过程中，直播间人气最高的，将会获得进入图书馆的通行证，为期一个小时。”</p>
在广播进行描述的时间里，原本在最底层仰望着各大通道的升降平台骤然缓缓升起，像下部有一只手举托起它，最终停顿在半空中。</p>
这样的高度令升降平台上的人能够更加直观地沐浴在一个个房间的“注视”下，他们能够察觉到狱卒的注视，但是却看不见它们。</p>
这就是所谓的迎新晚会？</p>
跟想象的的确有点差别，但又在情理之中。</p>
萧栗想。</p>
第一个主动站出来的人是余游，他冲着高空大张开手，眼神莫名亢奋：“我先来，我知道的，我无罪！”</p>
黑色的烟雾从他口中漂浮而出，几乎要化为实质地包裹住余游整个人。</p>
这已经是他进来的第四天，他能够感觉到五脏六腑在燃烧，黑烟顺着他的胃部，爬到食管，顺着咽喉冒出来，在这样永无止境的折磨下，他的情绪濒临崩溃。</p>
“这不是辩护，这只是陈述。”余游大声说，仿佛在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你们仔细听，我出生不好，来自乡下，我妈生了七个女儿才生下我，由此可见我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来到城里，我努力读书，终于当上了班长，追到了我们班级的校花，还结了婚，他们不知道多羡慕我。”</p>
余游森然道：“这听起来多励志啊，对吧？”</p>
萧栗嘴角抽动：“……并没有人觉得励志好吗。”</p>
余游说到这里，还是会更加激动，慷慨激昂地宛如自己遭受了多大的冤屈：“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老婆她表面上长得好看，但是背地里花钱有多么夸张。她半年买一个名牌包还不够，逛街的时候看到好看的包就非要买回来，她那点工资哪里够她花，还不是一直问她父母要钱？我都心疼她父母的养老钱，以后等她父母死了，不都是有我的一半么？这不就是等于在花我的钱。”</p>
“我妈看不过去，上门要她节俭，她还说自己有钱就花，又没花我妈的钱，这不是明摆了看不起我？”余游道，“不但如此，她还千百次地抱怨我没有上进心，太抠门，真是好笑，我让她节约还有错？”</p>
“我妈苦了一辈子，想住到城里来，我问她要钱买房，她又拿不出钱，在那边跟我装，装什么呢！”</p>
“我要把她的那些包拿去卖了买房做投资，她还不听，每天我到家了，也不给我洗衣做饭，真是不知道娶了她做什么。”</p>
郑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故事。</p>
他整个五官都拧在一起，成了一个囧字状：“不是，如果能见到你老婆，我只想对她说两个字：快离。”</p>
他们的声音太微弱，被正说到兴头上的余游选择性忽视了这些讽刺，他的语气从高峰滑落至低谷，变得近乎耳语：“所以我忍受不了，杀了她，也是可以原谅的啊，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我完全有资格继承她家的遗产。”</p>
余游大声地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不仅仅是黑烟，而是带着血迹。</p>
如果有人仔细分辨他吐在平台上的黑色血迹，就会发现里面甚至夹杂着内脏碎片。</p>
他早就该死了，却一直没死，裁决监狱不允许他轻易死去，钓着他的命，让他活着经受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融化的痛苦。</p>
听到这里，叶则青看向通讯器屏幕上属于余游的转播间，只见转播间里的厉鬼们满怀恶意地道：</p>
【对，不是你的错，再多杀一点，光杀掉多无趣，应该吃掉她！】</p>
【你比我们还“恶毒”，你死了，肯定能成为恶鬼。】</p>
【但是你死不了，你想死都不能死，有时候死亡才是一种奢望。】</p>
【……】</p>
***</p>
余游退场，坐在一边休息，希望能减少自己的痛苦，接过他那棒的是连素素。</p>
她刚走了一步，眼睛的疼痛再次加剧，好像有人正在穿针引线地缝上她的眼睛。</p>
连素素捂着眼睛，弯下身体，避开余游吐出来的那摊血，走到另一侧，慌张道：“我什么都没做过啊，嫉妒，我怎么会被判嫉妒？”</p>
“我只是……我只是，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念之差！”连素素现在完全相信了鬼神之说，她真心实意地忏悔，“我……我和我闺蜜一起进入这个圈子，她长相是大众喜欢的类型，资源一直比我好，我表面上恭喜她，心里却是不乐意的。”</p>
“有一次，我拼命想要争取一个电视剧女主的机会，我做了那么多努力，可是她，她甚至只需要在忙着恋爱的间隙，去试了一次镜，她是那么有天分，导演居然就敲定她了。”</p>
“可凭什么？凭什么我每天背台本，导演看都不看我一眼，但她一露面，导演就喜欢她？”</p>
“我是知道她私底下恋爱的，就连她经纪人都不知道，她信任我，所以什么消息都不瞒着我。”</p>
“但是我知道她得到了那个角色以后，嫉妒疯了，我失去了理智，我现在想想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做，我招来记者，约在她和素人男朋友暗地里约会的停车场，捅破了她背地里跟素人男友恋爱的事，还告诉她男朋友，她经常在圈子里背着他乱来。”</p>
“她在观众眼前一直以清纯的特征出现，当时被爆出恋爱和酗酒等负.面.消.息，直接毁灭了她的演艺生涯，她和男朋友分了手，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后来听说，她还自杀了。”</p>
“我……我后来得到了那个角色，从此打开了星途，成为了当红艺人，但、但是我还是会想起她，我不快乐，我不应该嫉妒她……”</p>
“我错了，能不能放过我？”</p>
【可怜的小女孩，哭起来看上去就更好吃了。】</p>
【罪孽的美味。】</p>
【但是你对我们哭有什么用呢？我们又不是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