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沉默了一会儿，报出了一个地址位置。</p>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忆哥一脸菜色地捂着嘴，他刚才可是把前几年的量都给吐出来了——这会儿哪怕不催吐都有种反胃的感觉。</p>
萧栗怜爱地看了他一眼，给他顺了顺背，绕过两片区域，来到了电梯面前。</p>
这电梯由研究员控制，里面装有监控，徐徐打开。</p>
萧栗等人一进去，就往上直升到顶楼。</p>
电梯无法抵达天台，只能通过逃生楼梯，萧栗走出电梯，走向通往天台的门。</p>
“你确定郑亿在这里？”叶则青小声问。</p>
萧栗：“不确定，但是风告诉我……应该不是在建筑物里面。”</p>
他边说边推开那扇门。</p>
这栋楼很高，处于城市的最中心，风声破空，刮起了萧栗的衣摆，将他衬衣的领口开的更大了些，露出精细的锁骨。</p>
郑亿果真站在天台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满脸地警惕与悲愤——这会儿看见门开，顿时犹如母鸟归巢般地扑向了萧栗。</p>
萧栗避开郑亿过于热情的拥抱，转头看向了另一人。</p>
那人穿着银色的长袍，眼睛是鲜血的颜色。</p>
普色乌度罗勾伊笑吟吟地鼓掌：“来的可真快，谢谢你，让我又看到一场好戏。”</p>
萧栗微微蹙起眉头：“是你？”</p>
这位欺诈之神说：“惊不惊喜？”</p>
萧栗：“…………”</p>
不惊喜，想揍你。</p>
他转头问郑亿：“他绑了你？”</p>
郑亿炮语连珠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起初在实验室地下转悠来着的，结果遇到他了——他问我知不知道你，我能说知道吗？我肯定说不知道啊，万一是坏人找你报仇呢。结果他说你是个躺赢的，我一时没忍住就说你是最聪明的，他就说我肯定认识你，把我抓来了这里。”</p>
他这一长串语速极快地说出来，萧栗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说重点。”</p>
“哦哦，然后他就说给我一通电话的机会，让我打给你求救，只能说一句话，如果你没来就撕票我。我说我的手机打不通，他就用了一个咒语，结果就能打通了。他还说这通电话可以拨打到任何时空，我不知道你的号码，又想起之前电台办公室里的‘我’，我就打给了电台热线……”</p>
这又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p>
如果现在的郑亿没有选择打给午夜电台，那么在时间点之前他们不会收到这通电话，萧栗也不会来到这里。</p>
但没有在办公室收到的电台热线求救，郑亿也不会想到要打给午夜电台，这是一个无止尽的圈，最终郑亿还是选择了完善这个时空之圈。</p>
萧栗问普色乌度罗勾伊：“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p>
他记得自己跟这位欺诈之神好像也不是很熟……他好像还上了对方的黑名单来着的。</p>
普色乌度罗勾伊一幅看好戏的神色：“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来这里看看别人受委屈，顺便拿个东西，这还得谢谢你。”</p>
“……谢我？”</p>
“你扰乱了这座城市的秩序，我才能有机会拿到实验室里的‘脑核’。”普色乌度罗勾伊手腕一晃，手心里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圆球状物体。</p>
萧栗从没有见过这东西：“这是什么？”</p>
“用你们人类能听懂的话说，这是类似副宇宙的世界核心，对我们这类神灵有点用处。”普色乌度罗勾伊绅士地解释，“每个宇宙都会有一个核心，这里的在实验室里，被严加看管着。一般情况下，我没办法碰触到这东西——嗯，准确的说不是没办法，而是不太好。”</p>
萧栗：“……怎么说？”</p>
在不触及他恶劣内心下的时候，欺诈之神外表看上去相当好说话，他耐心地回答：“这座实验室是属于死神侧的，依照众神协定，我们不能相互出手，所以我的一个朋友始终得不到它。我告诉他这次能成功，但是他不信我，你看，还是我的眼光最好。”</p>
萧栗：“…………”</p>
如果不是小黄本上的提示明确写着“仇恨值升高”，他险些都要觉得自己真是欺诈之神他朋友了。</p>
普色乌度罗勾伊勾起唇角，突然转身看向天台中央：“找你的来了。”</p>
他收起脑核，隐去了自己的身形。</p>
研究员的投影虚空出现在中央，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长相普通，但神色充斥着严肃，仿佛ai成精。</p>
他说：“你考虑好了吗？赫尔克里。”</p>
在他的身后，血腥屠夫的身影站立在一旁，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屠刀，看其他人的目光就像待宰的羔羊。</p>
萧栗迎向研究员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答案当然是‘不’了。”</p>
研究员沉闷道：“对待不听话的试验品，我们会放出一区实验区的——”</p>
他这句话音未落，身边的屠夫哥已经一刀下去，斩碎了这块虚影。</p>
从楼道里传来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撞击声，爆裂声。</p>
萧栗对着研究员还未彻底消失的虚影碎片悠悠道：“……可你的试验品们已经被我策反了。”</p>
忆哥在富江的威胁下吐出了吞下去的所有记忆，记忆归位后，那群鬼怪已经集体变成了二五仔，组成了背叛者联盟——想来也知道，这研究员的日子怕是到头了。</p>
从普色乌度罗勾伊隐身的角落里传来了鼓掌声。</p>
萧栗没理会他，他单手插在口袋里，踱步来到天台的边缘，站到了台阶之上。</p>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几乎是俯瞰着整座城市。</p>
公路边上，高楼大厦亮着的霓虹灯海绵延无尽，几乎像是燃烧着的火焰。</p>
站在这样的高度，万家灯火，璀璨星河都落入他的眸底。</p>
萧栗很轻地笑了一声，他往前走了一步，踏出了台阶，朝高楼底下坠落。</p>
风扬起他的衣摆，吹的飒飒作响。</p>
他像是要拥抱这些火焰，但最终消失在了坠落之中。</p>
【轮回者萧栗完成任务，评价等级s，任务完成度93%，你选择破坏了死神的实验室，令记忆归位，得到了试验品的感激。你将可以召唤该试验品，持续时间五分钟，你获得4000幸存币。】</p>
【场景转换中。】</p>
【3、2、1——】</p>
………………</p>
几乎是萧栗落下去的瞬间，郑亿等人吃了一惊，他们下意识地扑过去想要捞他，但自己也由于完成任务而消失在了原地。</p>
普色乌度罗勾伊见没有热闹可看，他原本想直接离开，但天台上仅存的青年却惹起了他的注意。</p>
任务时间已经到了，沈蜃之却没有离开。</p>
他站在萧栗跳下去的地方，眼眸深处闪烁着细碎的金色光芒，残存着一抹凌厉的神色。</p>
沈蜃之看着萧栗眼底的景色，闭了闭眼。</p>
他原本站的离对方很近，他想伸手拉住他，但萧栗那时脸色的神色很温柔，让沈蜃之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克制着自己松开了手，看着对方因为任务完成的时间回归了现实，但……</p>
但是。</p>
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跌下去的样子仍旧刻在他的视网膜上。</p>
沈蜃之没有回头，他直接消失在了空中。</p>
隐身在角落的普色乌度罗勾伊收敛了笑容。</p>
方才沈蜃之身上的那股力量令他察觉到了什么，可是……能拥有这股力量的人，万神之神，应当还镇压在主宇宙的那个地方……</p>
欺诈之神默不作声地转过身，也离开了副本世界。</p>
而萧栗回归现实之后，并没有出现在那辆灵异公交车上，而是回归在等待公交的站牌底下。</p>
时间仍旧是深夜，没过去多久。</p>
现实的夜空没有那个副本世界的明亮，但更加真实而美丽。</p>
萧栗全身上下还残留着失重带来的兴奋感，甚至还想出去跑圈（……）。</p>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拿出手机，打开滴滴打车，叫了一辆出租车打到小区门口。</p>
下了车，萧栗走上楼道。</p>
他家的楼道很黑，声控灯时灵时不灵，换做别人可能会有些害怕，但对于萧栗来说算不了什么。</p>
然而就在萧栗接近自家门口的时候，他刚打开门，就有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墙上。</p>
头顶的声控灯由于动静亮了。</p>
少年的睫毛纤毫分明地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他的肤色很白，像上好的羊脂白玉。由于兴奋而解开的衬衫扣子大开，顺着线条优美的颈脖到锁骨。</p>
青年卡住他的下颚，感受到动脉的跳动。</p>
有什么柔软而冰凉的柔软物体在他唇上一闪而逝。</p>
萧栗的鼻腔里溢满了属于沈蜃之身上的冰雪气味，对方的力气很大，令他们接触的地方微微泛红。</p>
但青年很快又收敛了力道，他埋首在萧栗颈边，握住了他的腰。</p>
“抱歉，”沈蜃之说，“但是……”</p>
“看着你掉下去，我很难过。知道你不会死，但是……”</p>
“我会担心。”</p>
“我想碰到你，这样才能证明你还存在。”</p>
青年灼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肩窝，令他不太适应地侧了侧头。</p>
萧栗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那股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嘴唇上，很陌生，但是意外的……</p>
并不讨厌。</p>
萧栗在选择跳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是计算好了任务回归的时长，想感受一下拥抱灯火的感觉。</p>
他独来独往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p>
以往还没有进入副本世界的时候，他偶尔去网吧打游戏，零点之后回家，萧愈争从来不在，徐梅也早就睡了，不会有人对他说“早点回来。”</p>
但……其实这种举动会让爱他的人担心。</p>
萧栗想了想，他垂下浓密的睫毛，选择性忽略了方才的吻，伸出手顺了顺沈蜃之的脊背。</p>
“抱歉。”他最后也这么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