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回归现实之后, 萧栗着实过了几天安生日子。</p>
副本世界说起来惊险刺激, 但坏就坏在吃的东西不多，萧栗小时候跟着母亲, 饮食经常不规律，中午才吃第一餐是常有的事，因此染了些胃病, 没什么大事，但一旦饥饿过度还是会发作。</p>
最近萧栗待在家里被便宜老爸萧愈争看着, 不说一天三顿, 一天两顿能吃饱还是有的，他在家养了几日，直到萧愈争要为他庆生的那天到来。</p>
近夜, 橘红的夕阳与深蓝的夜幕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片燎天云海。海天一线间，大海泛着极其美丽的色泽。</p>
一艘漂亮的游轮就这么静静地依靠在港口处, 船身上亮起了五色的霓虹灯。</p>
在游轮内部的宴会厅里, 本市能数得上号的富豪们几乎都云集于此，觥筹交错间互相问候着对方。</p>
萧愈争正在与商业伙伴们寒暄，徐梅也带着儿子萧鸣和自己熟悉的贵妇们交际着, 自助餐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与美酒。</p>
萧栗正在另一处房间里，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身纯白色正装，看起来和平时截然不同。</p>
檀立晃着小腿蹲坐在桌面上，看着萧栗漫不经心地翻阅手机里的信息。</p>
多半来自郑亿这家伙。</p>
作为萧栗的同学，郑亿家也是这次被邀请的对象之一, 他跟着父母一起来了，一边拼命给萧栗发祝福消息，就跟春节似的：“大佬生日快乐！”</p>
“我爸原本只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是这种礼物无法显示出我的心意，于是我自己又备了一份，诶嘿嘿嘿！”</p>
除了郑亿，还有叶则青，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换来的联系方式，刚隔了几天就用上了，他简单明了地朝萧栗道了声祝贺。</p>
人偶看着萧栗手机里的画面，主动伸出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p>
它点的毫无章法，但里面的周影还是给出了反应，手机页面切换到备忘录界面，它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道：生日快乐。</p>
小黑猫温热的身子趴在萧栗腿上，它长长地喵呜了一声。</p>
萧栗摸了摸它的头，微微一笑。</p>
他们正温情间，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p>
萧栗站起身去开门，只见正站在门口的正是许久不见的沈蜃之。</p>
“生日快乐。”沈蜃之轻声说。</p>
沈蜃之出现在这里萧栗并不奇怪，沈家来头不小，至于他本人的位置，随便问一问都会知道。</p>
萧栗跟沈蜃之也不算陌生，他随意地回应：“谢谢。”</p>
沈蜃之眼也不眨地看着萧栗：“礼物，你想要什么？”</p>
萧栗诧异了几秒：“不用了。”</p>
他原本就对这种东西可有可无，之前的十几年除了最小时候母亲为他操办过这种生日派对外，再也没在意过“生日”这种虚无缥缈的日期。</p>
沈蜃之却很执拗，他的音色很低，一旦开口说话，就跟在耳畔的低音炮一样：“没有任何想要的？”</p>
萧栗煞有其事地摇头。</p>
窗边的夜色渐深，他看了看时间，打断了和沈蜃之的交流：“快七点了，我要赶去萧愈争那边。”</p>
沈蜃之抿了抿唇，他姿态优雅地颔首，看着萧栗抓起桌上的手机，离开了这个房间。</p>
由于时间问题没有被带走的人偶僵硬在桌子上，檀立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了一眼仍然靠在门口的沈蜃之，吓得一个激灵，又把头转了回去，目不斜视，cos一只真正的人偶娃娃。</p>
在沈蜃之离开，门口空无一人后，檀立从桌子上跳下来，朝着萧栗的方向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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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外人头冷清，只有属于这艘游轮的服务人员推着餐桌来回穿梭。</p>
萧栗朝着宴会厅走去，在经过一处拐角处的房间时，突然停住了。</p>
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名服务生。</p>
那名服务生穿着侍者的衣服，胸口别了个“andy”的铭牌，留着寸头，面色不太好，唇色发白，推着餐车与萧栗擦肩而过。</p>
“等等——”萧栗叫住他。</p>
那人背对着萧栗迟疑地停下脚步：“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p>
萧栗踱步走过去：“这里面是什么？我有点饿了。”</p>
“先生，这是准备送去宴会厅的食物。”服务生低下头，局促地笑了笑。</p>
萧栗叫住他当然不是为了吃，而是因为在他经过的时候，他有一种微妙的感应——轮回者在副本世界里与太多鬼怪打过交道，因此在现实里遇到鬼怪的时候，纵使他们不像捉鬼世家出身的那般会御鬼，但也有一种对于鬼怪的感应。</p>
这个服务生身上……有鬼！</p>
萧栗说：“掀开看看。”</p>
服务生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更低地弯下头颅，整个背都弯了起来，朝着周围左顾右盼。</p>
此时此刻走廊上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二人。</p>
服务生并没有按照萧栗的话做，而是推着餐车置若未闻地朝前走了一步，还没等萧栗再次开口，服务生的后脑勺就动了——有一张鬼脸从他的后脑勺浮现了出来，鬼脸睁开眼睛，朝着萧栗森然一笑。</p>
与此同时，从萧栗的手机里伸出了一双手臂，周影用一只手挡在萧栗眼前，遮住了那张鬼脸，另一只手则抓住了服务生的肩膀。</p>
服务生立刻回过头来，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萧栗：“轮回者？”</p>
萧栗没打算正面回答他：“你来这里做什么？”</p>
服务生收起脸上伪装出来的那股子局促劲，狠道：“既然都是轮回者，那就不要多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承我一份情，不会吃亏的。”</p>
萧栗平淡地道：“如果我非要问呢？”</p>
服务生冷哼一声，有一道黑影从他的脊背处蹿出，在空中掠过了周影的手臂，朝着萧栗的方向扑去！</p>
一簇发丝及时截住了它，人偶站在萧栗身后，头发像一道黑色瀑布，越来越多，直到在天花板上结成一个蚕茧，将黑影彻底地包裹进去，吞噬殆尽。</p>
服务生面色一变，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判断，换了一幅脸色：“你是一定要阻拦我了？”</p>
萧栗：“说说你的目的，我再考虑。”</p>
他倒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这些轮回者在副本世界与鬼怪待久了，有些早已抛弃身为人类的理智，更别提某些御鬼者，鬼道属阴，这类人普遍不将寻常人类放在眼中，眼高于顶，还有一部分人更是剑走偏锋，阴险毒辣，眼前这人一看就是别有目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还好，就怕是想将船上的人一锅端。</p>
服务生在判断萧栗的实力之后也很干脆地说：“我目前炼制的一只鬼，需要一名纯阴之子来当祭品，我追踪她好久了，但她一直躲在家里，今天才跟家人一起来这艘船上，我才混进来的。小子，你叫什么，你卖我一个人情，我可以付出一些代价。”</p>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萧栗动了动手指。</p>
周影从手机里挪了出来，在檀立已经钳制了一只鬼的情况下，浑身惨白的小朋友伸出双手抱住了服务生的腿，仰起头看他。</p>
“等等！”服务生慌张道，“我们还可以商量，如果你觉得代价不够，我还可以付出更多！”</p>
他见萧栗还是不感兴趣的样子，咬牙说出了自己最后一个依仗：“我是裁判所的人！你如果要破坏我的计划，就先掂量掂量你自己，够不够格面对裁判所的报复！”</p>
他这话一出口，对面的人果真愣了一下，然后道：“裁判所？”</p>
“对！”服务生见事情有转机，恩威并施，“只要你不插手，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就可以好聚好散，还能交个朋友。”</p>
然后他听到萧栗说：“没听过。”</p>
紧接着那双抱住他小腿的手又紧了紧，周影仰头问道：“陪我玩个游戏吧？”</p>
服务生心中一沉，他一面试图掏出道具，一面尽力稳住这只小鬼：“什、什么游戏？”</p>
周影歪着头想了一下，如果是以往，它会说捉迷藏，但现在——它脆生生地说：“开心消消乐。”</p>
服务生：“…………”</p>
萧栗拍了拍周影的手：“留口气。”</p>
随后他理理衣服，抹去白色西装上面的灰尘，走进了宴会厅。</p>
宴会厅里人潮汹涌，多是打扮时髦的男女，萧愈争站在最中心，脸色不是太好，直到见萧栗走过来，他才沉着脸色问：“你干什么去了，不是让你早点来？”</p>
萧栗沉吟了会：“去拯救世界了。”</p>
萧愈争：？？？</p>
他皱眉斥责道：“怎么又在胡说，看看，让这些世伯都在等你。”</p>
一旁的徐梅扶住他的手臂，在萧愈争后背上拍了拍：“别动气，愈争，小栗，还不快向你爸道歉？”</p>
萧栗凉凉地扫过她，动也不动。</p>
倒是萧愈争缓过来后，挪开徐梅的手，他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揽过萧栗的肩膀，来到几位交好的世伯面前：“老秦，老宫，来看看，这我儿子，萧栗。”</p>
一身剪裁精良的纯白色西装衬出萧栗的好身材，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上神色淡淡，明明没有多么凛冽的气势，但旁人一眼瞧上去偏生就有些距离感。</p>
在萧栗出场的时候，场内的窃窃私语声就变大了。</p>
萧愈争介绍的那几位都有一定的岁数了，看上去大腹便便。</p>
虽然没有听说过萧家还有一个二儿子，但萧愈争肯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给他们，显然是在在他心中有一定地位的。</p>
因此他们笑的一脸慈祥，朝着萧栗举杯示好。</p>
萧栗耐着性子跟他们寒暄。</p>
好在几轮下来，萧愈争怕是也看出他的不耐烦，待把他带到最后一位年轻女子面前的时候，一边说着“年轻人就是要跟年轻人多交流”，一边离开了萧栗身边，自己跑去跟老朋友们谈天说地去了。</p>
萧愈争介绍的那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头发用珍珠饰带高高盘起，她姓宫，是那位宫世伯的独生女。</p>
宫小姐优雅地与他撞了撞杯子：“你好。”</p>
萧栗和她尬聊：“你好。”</p>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p>
“我不太出席这种场合。”</p>
“……”</p>
好几轮下来，他才随手找了个有事的借口，逃离了宴会厅。</p>
萧栗来到甲板上，所有宾客都在楼下交际，这上面一片空荡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