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则青本想保持自己的神秘和高冷, 一个强者是不会随便问别人问题, 对别人好奇的，但他又实在忍不住, 只能保持上半身不动，装作无聊中不在意地问：“你现在什么感觉？”</p>
萧栗原本正看着木头浸水的程度，突然被叶则青这么问, 他头也没回地说：“感觉？”</p>
“就……就你怕不怕？”</p>
萧栗摇头，他拔出手术刀, 从木质隔板上切了一小片木头下来, 放在手里扳了扳，木片弯曲的程度很深，而且散发着浓浓的腐朽气息。</p>
“你是不是还觉得挺刺激？”叶则青双手插兜, 表面目不斜视, 问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一回事。</p>
萧栗诚实地承认：“是有点。”</p>
“你到底兴奋个什么劲啊？”叶则青破了人设，他随即察觉到自己音量太高, 咳嗽了一声, 重新有逼格地压低音量，恢复沉稳的强者形象，“咳, 我的意思是，这里没有任何值得兴奋的点。”</p>
萧栗慢悠悠地走在最后，扔掉手里的木片这里摸摸那边看看，用手在木板上留下了一道很长的指痕。</p>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是东西泡久了后的腐烂味。</p>
“对了, 我之前去你房间找你，但是没有声音，是你做的么？”叶则青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想起这件事。</p>
萧栗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大致能猜到是谁做的，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算作默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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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做的？”叶则青小声问。</p>
怎么做的？这得艾特小黄本问问。</p>
萧栗瞥了他一眼，没回答。</p>
叶则青也只是尝试一问，万一涉及到某些特殊道具，很多人都不愿意说出来，他见萧栗没反应，也就没有追问。</p>
他们一行人沿着黑暗的船舱向前走，见到一扇紧闭的房门，齐笑笑侧过身，小心地推开门，伴随着舱门的吱嘎声，还有一声从甲板上传来的尖叫。</p>
那尖叫声很响亮，就算隔了不近的距离，也依旧似魔音灌耳。</p>
郁郁寡欢的罗珊第一个听出声音的来源，她猛地回过头：“安然！”</p>
“楼上出事了……”韦理盖仰起头。</p>
罗珊下意识想要跑回去看看，但韦理盖一把拽住她：“回去你就只能跟着一起死！”</p>
齐笑笑身为资深者，经历了这么多轮回世界，早已看惯了生死，她冷漠地说：“生与死都是自己的选择，每个人应该为选择负责。”</p>
她说着拿出手电筒照明，走进了那间屋子。</p>
与此同时，在幽灵船的甲板上，发出尖叫的安然自从叫了第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其他声响，因为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p>
她原先整个人都趴在船的边沿，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海平面，觉得心口堵得慌：“我们要怎么办？”</p>
“要不……还是跟着他们吧？人多，有安全感，而且他们好像对鬼魂很有经验。”小情侣中的女生弱弱地说。</p>
朱柱摇头否决：“他们越有经验反而越可疑，万一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呢？我怀疑我们集体吸入了某种可疑致幻的气体，一起high了，下去反而会被他们打晕了卖钱！”</p>
“我……我绝对不下去，那么黑，太可怕了。”安然摇头。</p>
他们正讨论着，吕糖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朱柱背后的大海：“那、那边有个头！”</p>
朱柱一愣，回头朝吕糖指的方向看去——</p>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正有一颗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p>
水鬼见朱柱转过了头，咧开长满尖牙的嘴，一道水柱将朱柱卷起来，塞进嘴里。</p>
有一样东西从他的口袋里掉落下来，在海面上漂浮着，若是有人凑近了看，会发现那是一张揉烂了的扑克牌。</p>
安然见状这才发出了那一声尖叫，但下一刻，水鬼的目标就换作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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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p>
这间屋子除了一张简陋的单人床外，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放着一杯热茶。</p>
——是的，热茶，茶杯里的茶水甚至还冒着氤氲的热气，就好像有人之前还坐在这里喝茶，下一秒在轮回者们进来之前离开。</p>
在热茶的下方，压着一本厚厚的本子。</p>
齐笑笑进门后先朝后躲了一下，生怕里面有埋伏，萧栗与叶则青却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前者是不怕，后者是没感应到鬼魂的存在。</p>
萧栗拿过热茶，翻开底下那本本子。</p>
那是一本《航海日志》，上面详细记录了日期，航海路线，以及当天的风向等，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上面提到的一些生活片段。</p>
起初，上面记载的东西很正常。</p>
【3.29日，晴天，东南风。】</p>
【今天天气很好，风平浪静，风向也帮我们忙，想来可以在一个月内到达目的地，太好了，这批货有希望全部卖出去，跑完这趟，我就好好待在家，不乱跑了。】</p>
韦理盖看到这里，说道：“这人真是立了一个天大的flag，死亡白旗都插遍全身了。”</p>
【4.2日，雨天，东北风。】</p>
【今天又去查看了货的状态，希望不要再下雨了，货快要被淹烂了。】</p>
【4.5日，雨天，东北风。】</p>
【这几天一直是雨天，航行的速度缓慢，原定的到达时间又要延迟，但往好的方面想，好歹淡水储备多了……唉，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p>
……</p>
但再翻过去几页，描述就变了，那人遭遇了跟轮回者一样的事情，连格式都没有心情写了。</p>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的货船怎么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艘破烂的船？！而且没有人，船员全都消失了，船还在飞速前进！】</p>
【我的屋子也变了，桌子上有一杯热茶，再也没有其他人，这让我想到以前看过的幽灵船新闻，突然出现的船只，空无一人，但一切物品都是人在时候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绝对是上帝做的，这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p>
【船早就偏离了航道，所有的导航仪全都失灵，我不知道它会开向哪里，但风浪越来越大，这艘船没有任何的加固措施，会不会被掀翻？】</p>
萧栗边往下看，边端起那杯热茶，自然地喝了一口。</p>
他那口茶水还没咽下去，就听到旁边传来倒吸气的声音。</p>
萧栗回头一看，齐笑笑靠在床边，正指着他手里端着的热茶：“………………你怎么就喝上了？！”</p>
萧栗低头看了看热茶，他寻思这也不是硫酸，没必要这么惊讶吧？</p>
他说：“口渴。”</p>
他的口吻非常之理所当然，逻辑顺序也很通畅，口渴了就得喝水，天冷就得加衣，竟叫齐笑笑无法出言反驳。</p>
她无语了一会，才道：“可、可这是在闹鬼，万一有毒，或者霉变了…………”</p>
“新鲜的，刚泡，不超过两分钟。”萧栗将茶杯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茶水的热气打湿了他的睫毛。</p>
齐笑笑：“………”</p>
——谁真问你这个了？没有人会去喝这种东西的好不好！</p>
萧栗慢条斯理地合上航海日志，竖起两根手指：“茶是新鲜的，但茶叶不好，泡茶的人没什么品味。这有两种可能，一、时间凝固；二、有人在我们来之前特地泡了一杯茶水等着我们。”</p>
他一面说着茶不好，一面有点渴地将茶水一饮而尽。</p>
罗珊在一旁听着，她听的有点模糊，只了解一个大概，她之前听别人叫过萧栗的名字，小姑娘便充满崇敬地说：“莫里亚蒂先生为了测试推论喝这杯茶，这种舍已为人的大气魄，真是太厉害了。”</p>
萧栗：“…………”</p>
——他其实是真口渴顺手拿起来喝了，被罗珊这么一吹，竟然有点不好意思。</p>
他避开罗珊的眼神，放下茶杯，又环视了一圈房间，目光最后从单人床上那掀开一半的被子上挪开，去往下一间舱房。</p>
这一次，萧栗走在了最前面，其他人跟在他身后，萧栗仍旧用手指搭在船舱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印子。</p>
有水滴从头顶的木墙里渗入，滴落在他们的脚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