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盯着她那边血肉模糊的肩膀看了看，掌心寒光一闪，准备用刀片划开粘连着的布料。还靠在门口的安杰罗往她们的方向望了数秒，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外走去，房门大敞，他的身影在晃过转角后就消失了。</p>
杨桃摸不清楚这人是个什么意图，干脆蹭了过来。</p>
“呃，对了。”</p>
她试图套个近乎，“敢问……是怎么称呼？”</p>
“舒菁。”女医生答道，但顿了顿又说，“别的和你们无关。”</p>
回过神来的舒菁又恢复了那番冷淡的模样，她手上动作不停，眨眼间也被处理了大半。</p>
缓过最开始的那股震惊，根本看不出之前的事带给了她什么样的影响——她的手指极稳，也依旧麻利得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等她收拾起最后的针脚，安杰罗也重新出现在了套间门口，肩膀斜斜靠上门框。</p>
“我去了解了一下情况。”他言简意赅地说。</p>
“老大现在不见任何人。”</p>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敲开了房内沉默的氛围，但他很快讲得更明白了些：“也就是说，现在你们可以随便去别的地方或者干脆离开这家酒店。”</p>
然而事到如今，在明知在亮如白昼的建筑内部要稍微安全一点的情况下，又有谁会冒险选择这么做。杨桃无言地叹了口气，苦着脸坐在自己的小沙发上没动弹。</p>
“外面的骚乱呢？”相对与他更熟稔一点的舒菁头也不回地问。</p>
“伤亡惨重，”编号为“no.7”的安杰罗抓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逃进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真就像是被什么给硬生生撕下一大块肉……但当他们一进门，袭击就停止了，总之闹腾了好一阵，后面二当家的出来镇住了场子，现在都分别疏散回客房去了。”</p>
舒菁闻言后二话不说地起了身，想也知道是准备去料理那些伤患了。安杰罗侧身给她让了道，又想起之前的嘱咐，短暂的迟疑过后转头冲沙发上的人道：“搭把手？”</p>
杨桃眨眨眼，反感倒是没波及到这个一开始接待过她们的玩家身上去——尽管他也放过那么句狠话——上前和他一个搬头一个抬脚地把还在昏迷中的no.23放在了墙角的长沙发上。她这样的举动似乎让安杰罗彻底放了心，他挠着下巴开口。</p>
“我是不觉得你们会在辛辛苦苦救下个人来后再做什么……”他来得比舒菁还早，自然也见到了同伴肚子上被简易包扎过的绷带，“我还得再过去一趟，你们随意吧。”</p>
话音落下，他也转身走出套间，这次轻轻带上了门，留下刚空出手来的杨桃和靠在窗边的顾浅面面相觑。</p>
后者刚一挑眉，终于分出神来注意到她在哪的杨桃就吓白了脸。</p>
“浅浅浅姐，”她想起安杰罗说过的话，忙不迭道，“你要不离那边远点，不是说外面——”</p>
“没事。”</p>
顾浅不以为意，多往外头看了一眼，“要出事早就出了。”</p>
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十有八|九也不会再有了。</p>
虽然还不知道黑暗中那些会袭击人的究竟是什么，但联系一下安杰罗的话和他们这边的状况，至少可以肯定怎样的条件才会避免它们的出现——</p>
“光。”她轻声说。</p>
杨桃：“……诶？”</p>
“如果我没猜错，那些玩意儿不会在有光的地方出现，”顾浅接着道，“所以只要呆在亮处，应该就是安全的。”</p>
但也只是暂时。</p>
哪里的资源都不是无限的，即便是平时有所供给，也不能保证这栋建筑物会同以往一样亮堂下去。</p>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得尽快做打算才行了。</p>
顾浅望着窗外那片阴沉沉得近乎透不进一丝缝隙的黑暗，很怀疑手电筒还能不能再派上用场。</p>
“对了，浅姐，”杨桃压低声音，往门后某个方向瞟了一眼，“搜集齐体验券的果然是……吧？”</p>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安杰罗那句“老大现在不见任何人”就彻底锤死了。</p>
眼镜男的那番话后，持有全套图案的玩家就成了众人眼红的对象。尽管顾浅和他那短暂的较量已经够证明他不需要惧怕谁，在人心浮动的眼下也会想避免不必要的争端。</p>
杨桃：“但问题是什么时候……”</p>
“他们不是把no.15搬出去了吗？”顾浅说出了自己隐隐浮现出的想法，“八成是在那之后搜到的。”</p>
就凭他背刺逃跑又被她追上去的那点功夫，no.15应该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刻意丢弃一张纸条。</p>
这也足以解释这短得过于微妙的时间差了。</p>
杨桃张张口正想再说话，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条件反射地往声音响起的方向侧了侧头。不消再多说什么，紧挨着窗玻璃的顾浅也听到了那愈发响亮的响动。</p>
像是翅膀在拍打，又像是盘旋时的嗡鸣，唯一能肯定的是发出这动静的玩意儿也同样在离得极近的高处。它时远时近地回旋着的期间，有什么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被风刮出了“哗啦啦”的声音。</p>
当其中一张擦着玻璃掠过时，一点微弱的光照亮了它花花绿绿的边角。</p>
……是纸？</p>
出于某种直觉，顾浅狠狠心，不管一把推开窗户就把手伸了出去！</p>
手臂没入黑暗的瞬间，那纷纷扬扬的纸张也有两三张撞上了她的胳膊，但与此同时，她顿时明白了之前的那些惨叫是为何。</p>
强烈的危机感所带来的战栗沿着手臂蔓延而上，顾浅猛地揪住了某张险些从指尖滑落的纸，抢在那些利齿真正撕扯上来的前一秒抽回了手。</p>
她微微喘着气，低头去看这张惊险地抢回来的战利品。</p>
在看清那张铜版纸的那一刻，杨桃也倒吸了一口凉气。</p>
“现在至少可以清楚两件事。”顾浅抖抖纸张，道，“一是那些所谓的‘考官’完全清楚玩家们都在哪儿。”</p>
不然就不会最先挑在酒店大楼外散播这些。</p>
至于另一件——</p>
顾浅盯着那张清楚地标注出了每一个项目所在地的游乐场内部地图。</p>
他们简直是巴不得玩家找上门来。</p>
杨桃也凑过来端详这张地图，在掠过一小块用花边勾勒着的、标注着“哥特娃娃屋”的蓝紫区域时，她眼皮一跳，脸色明显变得不太好看，目光匆匆撇去了另一边。</p>
“浅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她紧张地问。</p>
“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p>
顾浅的视线还在不断下移，就这张纸的大小而言，这座把控了诸多玩家命运的游乐场比她想象得还要再广阔那么一点。她试图寻找着任何有可能和小丑挂上钩的字眼，有某位仁兄拉足了仇恨，别的名字无论再怎么可怖刺目，根本都还不在她的注意力范围内。</p>
“跟考验不考验都没什么关系了，”顾浅冷笑一声，“我要先去收拾一个人。”</p>
忽然之间，她的目光顿住了。</p>
——找到了。</p>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红彤彤的、变形得几乎要往下滴血似的五个字，像是要把这张纸钻出一个洞来。</p>
——“死亡马戏团”。</p>
作者有话要说： 顾浅：听说你觉得很好玩？</p>
被暴打后的小丑：………………（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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