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碰撞的沉重闷响回荡在室内，顾浅是半分力气也没有留的。</p>
指关节正中黏滑的鳞片，她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鱼人的下颚，后者一声闷哼，整个身体都直直地向圆盘的台阶上跌去。</p>
她这突如其来的现身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饶是有那打招呼的两句话做了个缓冲，就站在两米外的郑哥也足足愣了快有半分钟。</p>
他死死地瞪着顾浅，认出这正是白天他亲自领进来的新人，不由目露凶光。</p>
“好啊，原来是――”</p>
“你”字还未出口，他猛然撤步，险险避开了顾浅一个拧身扫向他的踢击！</p>
明白过来对方白天八成是藏了拙，骨子里根本不是个善茬，郑哥眯起那双同样凸出的眼睛，谨慎地提防着她所可能有的每一个动作。眼瞅着她的拳尖又是直冲面门而来，他毫不犹豫地一偏头，同时恶狠狠笑出了声。</p>
“区区小丫头片子，还想――”</p>
笑意凝滞在郑哥脸上。</p>
他躲了个空。</p>
耳边根本没有拳风扫过，在他下意识闪躲之际，从反方向袭来的手刀重重击打在他的颈侧。郑哥两眼一翻，双膝发软，“哐当”倒了地。</p>
“哈？”</p>
顾浅用鞋尖踢了踢他胳膊，确认这家伙彻底昏了过去，“你先分清什么是假动作再来说吧。”</p>
与此同时，她余光却扫到一道意料之外的黑影。</p>
正常人被这么一拳掀翻在地，早该捂着下巴哭爹叫娘了。奈何这鱼人皮糙肉厚，身上又有鳞片缓冲，在台阶上挣扎了几下竟然爬起了身，它挥舞着两只短短的胳膊，又尖啸着冲了过来！</p>
顾浅瞳孔微微一缩。</p>
电光石火之间，她向左侧身，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鱼人的右胳膊，另一腿绊向膝窝，用双手和身体的全部力量扭着它向后仰倒――</p>
惯性使然，鱼人被这个标准的两点式抱摔砸在地上。可它还不老实，嘴唇一咧，露出里头的满口尖牙，扭头就要往她手上咬。</p>
顾浅再没客气，一脚踢向这家伙的腋窝。</p>
鱼人：“嗷嗷嗷嗷嗷嗷――！”</p>
难以想象的剧痛让它恨不得在地上翻滚，可惜行动全然被对方制住，只有干嚎的命。</p>
哪怕是这样也够人受的了，它的嗓音嘶哑又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尖锐，听着直让人汗毛乍起。那个缩在操作台旁看完了全过程的中年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趁着在场的人要么昏倒要么被这喊声膈应得不行，眼看没人留意自己这边，这就想悄悄溜走。</p>
“当！”</p>
只听一声低响，他神色一呆，“扑通”向下倒去。</p>
站在后面的杨桃松了口气，收起那只用来打晕他的平底锅。</p>
大半夜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她别的东西顾不上背着，保命的家伙还是得随身携带的。她转手把锅子又塞回背上的小包里，转向顾浅，正要开口，“浅姐――”</p>
“嘘。”</p>
顾浅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p>
两人都安静下来，被她们救出来的男人更不用提――他还在心惊肉跳地担心那些海里的鱼人会不会听见这边的动静，中央控制室内重归寂静，他们能模模糊糊地捕捉到那隔着两堵墙渐近的说话声中的零星一两个字。</p>
“……你……”</p>
“听……里面……”</p>
顾浅瞄向杨桃，视线相对，俩人都意识到了同一个问题。</p>
――把鱼人送过来回归大海的还不止郑哥他们二人，也许是为了搭把手，也许是为了防止在这过程中有谁靠近高塔，剩下的人就留在外头守着。而现在，他们听见鱼人的嚎叫声也觉得不对劲了。</p>
念头流转，顾浅已经做出了决断。</p>
外面的家伙随时能叫醒更多村民，反正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只要能保证现在可以暂时全身而退就好了。</p>
“走。”</p>
她果断道：“不跟他们耗了。”</p>
话音刚落，顾浅就发觉被她制住的鱼人动了动。</p>
她一挑眉，低下头。</p>
“你是不是觉得，”她笑眯眯地问，“我们跑了，就能留下你去跟同伴汇合了？”</p>
鱼人已经被揍蒙了，还真傻愣愣地下意识跟着点了点头。</p>
“想得美。”</p>
她还有的是东西要问呢。</p>
“杨桃，”顾浅扭头嘱咐道，“把那边塞着的麻袋拿来。”</p>
鱼人：“……”</p>
卧槽？？？？？</p>
反应过来的怪物开始死命挣扎，挣扎的后果就是后脖颈又挨了一下。它欲哭无泪地趴在地上，一口老血憋在喉头，一桩桩一件件地反思起了自己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怀疑这全是孽力回馈。</p>
它悔啊！</p>
可再怎样都无法时间倒流回到今晚决定要重返大海的那一刻，只得任由他们把自己捆了胳膊堵了嘴，再套上那个皱巴巴的麻袋，这下更是想逃也没法逃了。</p>
在转变为怪物后，原有的人类身材就缩了水。虽然缩水的成分也有限，看着不高还是因为它们习惯弯腰弓背，但麻袋大小也是正好够用了。</p>
进来之前就四处查看过还是有好处的，顾浅想了想，在钥匙串里摸出一把就插进了最近的那间杂物间的门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