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被中央一座高塔所连通，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凹陷的圆形山谷里，烟囱里升腾出袅袅白烟。站在高处向下看，其间的住民就像小黑点一样散落在各处忙碌着。</p>
这还是她们这几天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活人。</p>
想来这就是日记里所说的安全区了，顾浅想，但不知为何，她光是这样远远看着就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违和感。</p>
快饿出幻觉的杨桃：“……这安全区长得好像火锅啊。”</p>
她舔舔嘴唇，“还是个炭火锅。”</p>
顾浅：“……”</p>
还真特么像。</p>
光是形状就够像了，中间这座高塔还活似炭锅那用来散热的烟筒。</p>
“好想吃火锅啊……这种锅正好用来涮羊肉，”杨桃幽幽道，“肥牛和羊肉片扔进去，涮它个两三遍就捞出来，那叫一香，那叫一滑。还有毛肚鸭肠，吸饱了汤汁还有嚼劲，我还想再放点豆腐青菜茼蒿，捞到碗里蘸好芝麻酱，吃得人浑身热乎乎暖洋洋……”</p>
顾浅：“………………”</p>
住口！她听得也快饿死了！！</p>
就在她的思维也差点被杨桃带跑偏到想多加点虾滑的时候，一道横插进来的声音及时地打断了她们。</p>
“――什么人？”</p>
二人一愣，齐齐转头看去。</p>
她们没来得及及时发觉的原因，就在于扎在坑沿上的那根木楔同样覆着冰雪，几乎与雪地同色。而此时此刻，一只戴着黑布手套的手紧紧握在上面，那男人再一使力，就从绳梯爬了上来。</p>
他的脑袋被厚重的防风帽遮住大半，还戴着一副墨镜，声音也是闷着的。</p>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又有两三个人攀上了岩壁，尽管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从动作就能看出来，他们正在好奇又不失警惕地打量着顾浅二人。依着笔记里所写，八成是又要外出搜集资源的探险队。</p>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探险队中的一人问。</p>
顾浅和杨桃对视一眼，扭头向这几人举起了那本笔记。</p>
“上面说走投无路可以投奔这里。”</p>
看到她手里的笔记本，这些裹得严严实实的探险队队员俱是一愣。他们交头接耳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领头的那男人最后一挥手，几个队员转身走远，只剩他留在原地。</p>
“欢迎来到我们自己建立的安全区。”他语气比一开始要热情多了，“来，我带你们下去。”</p>
且不论别的，实际一接触，她俩就发觉笔记主人对他们的信任不是空穴来风。</p>
绑在山谷岩壁间的绳梯很结实，靠它爬下去谷底于顾浅而言也不是什么过头的难事。杨桃要差一点，那领队就极为关切地手把手教她怎么在这梯子上爬上爬下，还帮忙在她腰上系了防滑绳，好保证她不会中途不小心摔下来。</p>
越是往下，裹挟着冰雪的寒风远没有在冰原上那么喧嚣。鞋跟落在坚实的土地上，顾浅注意到他们把底下的雪清扫得干干净净。再一抬头，她看见随后一步下来的男人脱下了皮帽和墨镜――</p>
那本不知名的笔记上形容得果然不错。</p>
这领队是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岁的年纪，矮胖身材，脖子两侧全都是褶子，鼻梁扁平，一双较之常人略向外凸出的眼睛左右分得也要更开一些。跟挤在一起的五官比起来，他的脑袋窄得有点怪异了。</p>
是“长得有点奇怪”，但也仅限于“长得有点奇怪”，仅凭这还不好判断什么。</p>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p>
“我姓郑，你们叫我‘郑哥’就行了。”中年男人笑得很热诚，“只要是真心加入的伙伴，别的都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们安排好的。”</p>
“就有一点。”</p>
郑哥看着两人，神色严肃了几分，“但凡加入我们，就得负起应有的责任。也就是说，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份工作，相对应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不用愁吃不用愁穿，生病了有医生，我们还会定期地组织庆典来让大家放松放松――”</p>
他刻意咬重了“责任”这两个字。</p>
“郑哥你放心，”杨桃赶紧说，“我们肯定是真心想加入的。”</p>
“你看外头那阴风怒号的，连只鸟都没有，能来这儿谁想待那儿啊。”</p>
中年男人满意地笑了。</p>
“那我带你们四处转转吧，也正好介绍一下。”他道。</p>
郑哥前头领路，顾浅二人跟在后边。他们走在用栅栏隔起来的小路上，可以看见墙边窗后都三三两两地有人或纺织或敲敲打打，都低头专心忙着自己的活计。</p>
有的中年人跟郑哥一样长得有些古怪，还秃了头，更年轻些的倒瞧不出什么异样，基本与正常人无二。和外出的探险队员相比，住民们虽然穿得要单薄一点，但个个儿都精神饱满，脸颊红润，显然在这儿过得很富足。</p>
郑哥在这儿的地位明显不低，碰见的居民们十个有九个都会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再向他身后的两人投来好奇的视线。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的外来客也不少，没过几秒就又习以为常地收回了目光。</p>
走过了最热闹的工作区，他们穿行在住宅区里，可能是白天人们都在忙着干活，绝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空着的。不过，玻璃擦得很干净，连垃圾都整整齐齐地丢在一起，可见是很有秩序的。</p>
但看着看着，顾浅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p>
“我们的动力平时全靠蒸汽塔来供给，”还一无所觉的郑哥仰起头，指向远处的那座高塔，“你看塔下头，挨着的就是医疗站，好为病人――”</p>
杨桃正想说点什么，回头就看到顾浅正伏在一扇窗户前往里瞄。</p>
瞧见杨桃在看她，顾浅马上在唇前竖起了食指，示意她别出声。</p>
后者再一转头，瞥见前面的郑哥似要侧首，眼珠一转，飞快地几步赶上去挡住了他的视线。</p>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郑哥”，成功转移了男人的注意力。</p>
“对了，我们在那个本子里看到，”杨桃问，“这安全区是你们村子改建起来的？”</p>
郑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对，我们祖辈都生活在这儿。”</p>
他停下脚步。</p>
“到了，”他指着眼前这座年代虽久但还算干净的老屋，“这平房还空着，你们可以自己选两间住，待会儿就会有人来分派工作，在来之前你们只管休息。”</p>
郑哥也不多待，他在两人进门后又交代几句就急匆匆地走了。杨桃应了好，小心地掩上门，转向顾浅后却压低了声音。</p>
“……是有哪里不对劲吧？”</p>
顾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p>
“工作区没有还正常，但我刚才还特意挨个看了屋子，全是空的――”她冷笑一声，“要是他们真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村子里，怎么连一个上点年纪的人都没有？”</p>
“那些老人都去哪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