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p>
黎枝真是气着了。</p>
这十几天连轴工作, 每天睡眠就四五个小时。无数的活动，采访, 互动。她像个指尖陀螺，连鼻炎犯得这么严重都没空去看医生。宋彦城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也就算了, 她也忙, 总不能道德制高点地要求别人非得迁就。但她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着新车来见他, 结果见到这么个玩意儿。</p>
黎枝哪能不憋屈。</p>
得亏这次误打误撞, 算是掰清楚了宋彦城和明熙之间的大致恩怨。看不出来啊, 宋彦城这么一副高冷英俊的平囊下, 竟然有一具重口味的灵魂。</p>
黎枝想到明熙那句“二哥”就头疼，二什么哥，真不知廉耻！</p>
她坐上出租车就走，宋彦城的车撞了法拉利, 一时半会出不来。一上车, 电话催命似的响。黎枝全给掐了, 还有那个季秘书，狼狈为奸, 虚有其表。</p>
宋彦城打完电话就发短信，短信不回就弹视频。黎枝没犹豫，直接把他拖进了黑名单。</p>
“我也不知道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瞧你现在这表情，跟个怨妇一样。”毛飞瑜的出租屋里，黎枝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p>
半小时前, 毛飞瑜开门还以为眼花。黎枝眼睛是红的，但没流泪，进来就往他沙发上躺，“我无家可归，今晚住你这儿。”</p>
说完就闭眼睡着了。打了个盹儿，才醒。</p>
“喂，你什么情况啊？”毛飞瑜推了推她胳膊，倒了杯温水递过来，“你车呢？停哪儿了？”</p>
黎枝想起就肉疼，长指捋进头发，悉数往后撩了撩，没答。</p>
毛飞瑜笑着问：“和你那灵魂爱人吵架了？”</p>
黎枝睨他一眼，眼神蔫得跟秋叶一样，“你去搞侦探吧，别做经纪人了。”</p>
毛飞瑜见怪不怪，平静说：“见多了，就那样吧。这个圈子，没成名时谈个男女朋友，爱得要死要活，说什么苟富贵不相忘。熬个一年半载，都不说有知名度，能在观众面前刷个脸了，都能立马分手，维系自己的单身偶像人设。”</p>
黎枝倔强自证，“我要有这想法，就不会跟他开始。”</p>
“你是不会，但他有想法啊。”毛飞瑜语重心长道：“宋家的公子哥儿，就算有几件烦心事，但那也是人上人，人家有资格清高。有钱有势的，犯得着跟你受这份委屈？”</p>
黎枝不吭声了，仰头枕着沙发，用力掐了把眉心。</p>
静了静，毛飞瑜说：“我看你也无心走什么偶像路线，那我也不反对你谈谈恋爱，也算增加一点阅历。”</p>
黎枝陡然睁开眼，目光清亮笔直，“我没有跟他玩。”</p>
毛飞瑜嗤声笑了，“靠，你还想公开还是咋地？来来来，现在发微博，官宣一下你男朋友。”</p>
他边说边划拉手机，黎枝伸手挡开，“毛病。”</p>
毛飞瑜一试便知，神色得意，“看，其实别太给自己加戏，真要做选择的时候，你不见得选他。”</p>
黎枝转过头，眼神较刚才更锐利清醒，纠正道：“你错了。如果他要求，我愿意这样做。”</p>
毛飞瑜一巴掌拍向她后脑勺，凶神恶煞地怒骂：“你敢！”</p>
黎枝长长叹气，拿抱枕挡住脸，真够心烦意乱。</p>
这边，宋彦城自回家后就一直在书房踱步，直到季左的电话打来，“宋总，黎小姐去了她经纪人那儿。需不需要……”</p>
宋彦城松了口气，至少知道她是安全的，又很有自知之明道：“她现在不会见我，行了，你休息吧，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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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左也不知怎么安慰老板，只能尽职收拾烂摊子，汇报说：“黎小姐的车已拖去修理，您看要不要给她换辆新的？”</p>
“君明那是不是还有一辆新奥迪？你送去给她开。”宋彦城烦躁地又一转圜，“算了，她不会要的。”</p>
季左点点头，“那明熙小姐那。”</p>
“她妈的还好意思找我？”宋彦城眼如冰刃，季左便不敢再提。</p>
季左走后，宋彦城一个人在家里，心烦意乱没有平复的苗头。他没有烟瘾，家里也不备烟，最后两根烧完后，他又拆了一盒雪茄。</p>
雪茄味烈，烟雾缭绕的，把书房熏成了仙境似的。小金毛本是呼噜大睡，生生给熏醒了，抵着狗头一顿咳嗽，茫然无措地看着主人。</p>
宋彦城瞥他一眼，“你也想妈妈了？”</p>
小金毛心说，您想多了。</p>
宋彦城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我也想她。你妈这人脾气犟，搁古代，她是要上阵杀敌的个性。她是真的喜欢演戏，搞事业比搞我多。要不，给你换个妈吧？”</p>
狗子拿湿润的鼻头蹭了蹭他手心，舔着舌头哈嗤哈嗤，看着是在笑，笑他还没搞清方向，还没等你给我换个妈，我妈就已经给我换了个爸啦！</p>
宋彦城越看这狗越觉得不对劲，一副笑脸，不是好狗。他站起身，拿脚轻轻拨开它，把雪茄丢进了抽屉里。宋彦城给黎枝又打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不接，微信直接给拉黑了。</p>
真做得出。</p>
黎枝的伤心失落也容不得她沉浸太久，第二天还有满当当的工作。毛飞瑜告诉她，“《20岁》的制片方已经沟通了片酬，我只能说，这个价钱，不及《乘风者》开出的一半，你真想好了吗？”</p>
黎枝嗯了声，“我想好了。”</p>
毛飞瑜也纳闷儿了，“《20岁》这个本子虽然不错，但《乘风者》明显是奔着票房去的。这么大的投资和出品方，不愁没有关注度，你怎么想的？”</p>
黎枝安静了会，告诉他，“《20岁》的剧本，是我师傅亲自把关的。你就当我是知恩图报。再者，我刚起步，想走得稳一点。”</p>
毛飞瑜细细探究她的神情，最后道：“你这理由，没说全。”</p>
黎枝笑了笑，“什么全不全啊，哪有那么多因为所以，剧本好，角色合眼缘，那就演喽。要是没演好，再大的ip都糊弄不了观众。所以本质上，演什么都一样。”</p>
毛飞瑜嘁的一声，表面不屑，其实是欣慰的。他幽幽叹口气，“行吧，你就尽管往前冲，后面这堆烂事，我来给你收拾。</p>
他今天去公司是有一场硬仗，跟枫姐掰扯片酬分成的事。黎枝签的合同里，所有商务资源都与公司三七分，但这仅限于公司接洽联系的范围。黎枝要接的这部《20岁》，是傅宝玉亲自对接黎枝，对方压根没有走公司这边。</p>
涉及真金白银，谁都不让分寸。好皮好脸说不通，最后的结果也就只有毁冠裂裳。枫姐没少给毛飞瑜脸子，阴阳怪气一通捅刀，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带着艺人也不懂事儿。</p>
又说：“你以为有点成绩，就真把自己当角儿了？毛哥，你也是过来人，花无百日红，这个道理你不懂？公司栽培她，一步一步让她磨炼，才有了如今这么点小小成绩。你能保证她一路红？最后还不是要仰仗公司？”</p>
毛飞瑜油头滑脑没个正形儿，嬉笑道：“哎，枫姐，您也不是算命的，以后的事啊，我说不准，你也不一定说得准。”</p>
枫姐挨了暗镖，脸上挂不住，“总之我不管，她是公司的艺人，必须按合同来！你们要有异议，行，按流程，对接法务部，没结果之前，她的工作都停了。”</p>
毛飞瑜知道这是要撕破脸。走法律程序，耗时耗力耗钱，黎枝这才刚起步，会拖垮她的。毛飞瑜权衡轻重，立刻装孙子道歉。枫姐甩脸就走，把门摔得砰砰响。</p>
下午，黎枝有一组平面拍摄。一直到晚上才收工。这影棚的空调效果忽冷忽热，黎枝拍夏装，一天下来人特难受。她蹲在场边，裹着外套，拿出手机看了又看。</p>
毛飞瑜给她递来水，哼的一声，“丢了魂一样，看着糟心。”</p>
黎枝不耐烦，“你别烦我。”顿了顿，她说：“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喝酒去。”</p>
这小酒吧是毛飞瑜给找的，停偏僻的一位置，是他朋友开的。装修简陋，消费也不高，但老板的手艺不错，调的果酒尤其好。</p>
毛飞瑜打了一圈招呼回来，黎枝蔫在吧台上，起开一罐儿啤酒就这么喝。毛飞瑜冲老板嚷：“你有病呐，给她喝啤酒。”</p>
黎枝嫌他啰嗦，“你别管。”</p>
毛飞瑜僵持了一会，干脆放手随便她，“行行行，真我祖宗，让你放纵这一晚。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明明在这儿相思病，还非得嘴硬。生活可不是演戏啊，演着演着，人就不是你的了。”</p>
黎枝一罐啤酒震在桌面上，郁火没处撒，但她还是讲道理的人，抽了抽发堵的鼻子，闷声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他身上好多秘密。不知道，又没安全感，知道了，又有点儿难过。”</p>
“我去，你还没安全感啊？”毛飞瑜说，“你男朋友得喊冤了。”</p>
黎枝撑着半边脸，侧过头目光疑虑。</p>
“你这份职业，居无定所，日夜颠倒的，搁一正常男人身上，除非他不爱你，不然很难适应。”毛飞瑜客观分析，有一说一，“其实吧，我都有点同情你男友了。”</p>
沉默半刻，黎枝也认可，“我的确没太多时间陪他。”</p>
毛飞瑜拿出根烟咬嘴里。</p>
“但他就不能自己找点事做吗！”黎枝忽然大声，毛飞瑜的烟都给震落在地。</p>
或许是连轴转的工作压力太大，又或是经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让她紧绷的神经陡然崩溃，黎枝竟趴在桌上低声哭了起来。</p>
毛飞瑜最会损人，这下也不敢吭声。他借口去洗手间，让老板看着她点。</p>
宋彦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从饭局下来。喝了酒，面热体寒，被风吹了头，这时候难受得不行。季左让司机把车窗关紧，又给了点热空调。</p>
宋彦城掐着眉心，一下一下的，问：“她今天忙什么？”</p>
季左说：“在一个工作室拍摄宣传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