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p>
宋彦城这个姿势其实挺流氓, 腿岔开，坐没坐相, 歪七八扭地半躺在沙发上。腿倒是挺长，圈在黎枝的大腿上，紧紧的。</p>
他哦了声, “悍妇和作夫, 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p>
黎枝嘀咕抗议, “谁要和你当一家人。”</p>
宋彦城低问：“你现在是不是进了我家门？”</p>
“……”</p>
这话好像没毛病。</p>
黎枝估摸着当无赖是当不过他, 干脆沉默以对。宋彦城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人没说话，箍着她腰的手也没松劲。</p>
这一刻，于二人，是久违的安然。</p>
黎枝也不欲拒还迎做违心的推辞, 她在宋彦城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体会这一刻的放空与安宁。</p>
她全身轻松, 半边面颊枕在宋彦城的怀里，听见男人的心跳声重而有力。</p>
投影屏上的画面停顿住, 草原，星空，起伏的山峦廓影。原来景色是什么不重要，浪漫这个词，从来只与身边的人有关。</p>
黎枝倏地开口，“我这个人, 父母不详，无依无靠，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这个职业，没挣什么钱，也没多少人知道，却还一堆桎梏和规矩，以后多的是身不由己。也许我们不能像正常情侣那样约会，你会受委屈。”</p>
宋彦城说：“你在，我就不委屈。”</p>
黎枝撑起脑袋，冲他笑了笑，“这么会哄人。”</p>
他说：“宋彦城的嘴，绝不是骗人的鬼。”</p>
黎枝笑意更甚，“上哪儿学的？”</p>
“真心实意。”宋彦城不想她离开半步，手绕到她后脑勺，又把脑袋压回了怀中。</p>
投影屏散发光影，将客厅罩出一层生机盎然的淡蓝色。半晌，黎枝在他怀里说：“宋彦城，那就试试吧。”</p>
宋彦城搂住她的腰一下子猛力，疼得黎枝龇牙叫唤，恨不得给他一拳，“你家暴啊！”</p>
宋彦城眉眼舒暖回春，英俊的脸也有了温度，“哪敢，舍不得。”</p>
黎枝从他怀里站起身，压了压衣摆，人是淡定的，“我明天放假。”</p>
宋彦城笑道，“好巧，我也放假。”</p>
黎枝抬了抬下巴，“我明天要补觉，不许吵我。不许对我大呼小叫，不许对我发脾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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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彦城双手搁胸前环着，歪着头对她笑。</p>
黎枝女友气势十足，“听见没有，宋彦城。”</p>
“汪！汪汪！”蹲在玄关睡觉的金毛忽然诈尸，应景地回应黎枝。</p>
无言里，宋彦城决定明天炖狗肉。</p>
数日高强度工作，黎枝是真累了。她心态好，好像做什么决定都荣辱不惊。宋彦城看着她毫不留情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p>
黎枝忽然停在房间门口，转过身，声情并茂地对他抛了个飞吻，“晚安哦！男朋友！”</p>
动作夸张却妩媚天真，她好像春天里的一枝小花儿，就这么在他心间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宋彦城回书房，实在是好消息需分享，于是打开微信群，逐一各成员：</p>
齐明，孟惟悉，魏律师都在线。宋彦城说：“脱单日，我想给你们发红包。”</p>
三人齐齐一个大问号，孟惟悉率先回复：“谁把他移出群聊，我给他发红包。”</p>
齐明：“与宋同喜，他脱单，我正在脱|内裤，好有默契。”</p>
魏律：“楼上的，你尿裤子了？”</p>
下一秒：[群主开启全群禁言]</p>
宋彦城开始刷屏：“你们嫉妒我是不是？”</p>
“看吧，没人回复，这是默认。”</p>
“一群蛇蝎心肠的悍夫。”</p>
这几个的情分摆在这，是宋彦城真正意义上的哥们儿。他是个情绪不太外露的人，一生之中，也就这么几处栖息地能够惬意输出了。</p>
季左在零点汇报完工作邮件，询问明天与客户的饭局订在哪里。宋彦城想都没想，“取消，我明天约会。”</p>
次日，黎枝八点才醒，天光大亮，窗帘过滤，房间像是加了一层柔化滤镜。</p>
黎枝半梦半醒，敲门声响起。</p>
她转过头，宋彦城靠在门口，一身行头是阿玛尼今春新款，他穿浅色年轻又俊朗，“黎小姐，请问可以起床了吗？宋先生等你很久了。”</p>
黎枝有点眼晕，顶着一头乱糟头发，抱着被子眼神无辜。</p>
宋彦城皱了皱眉，“怎么回事？”</p>
她迟疑，“啊？”</p>
“不化妆也这么好看。”</p>
宋彦城带上门，很绅士地回避，黎枝缓过劲，揪紧被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p>
换衣服时，她记得宋彦城今天的着装，特意换了一套同色系的裙子。结果出门前，宋彦城接到老宅电话，明姨告诉他，老爷子病了。</p>
约会泡汤，两人往老宅赶。</p>
宋彦城倒是没什么紧张情绪，平平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模样。黎枝倒是担心，碎碎念了一路。宋彦城下车的时候，冷漠说：“做个样子就行了，不必太上心。”</p>
宋兴东受凉高烧，折腾了一夜，今晨才降温。家庭医生来了一拨又一拨，照顾得妥帖细致。黎枝进去看他时，宋兴东正好是醒着的。</p>
入春了，他还戴着薄绒帽，躺在床上双眼微睁，病态更显老态，分明是位垂暮的老者。他看见了黎枝，眼皮抬了抬，虚弱着声音，“瑶瑶来了啊。”</p>
黎枝点了下头，“爷爷。”</p>
宋兴东是病糊涂了，亦或是记忆回光返照，他目光痴愣，而后忧郁痛苦，忽地叫了一声，“囡囡啊。”</p>
黎枝在南方福利院长大，或许有些词语有理解的不同，但在她意识里，这个词也可以是女儿的爱称。还没来得及深思，宋兴东又昏睡过去。</p>
医生护士个个涌上前，关红雨和几个叔伯站在一旁，宋锐尧正好到家，焦急飞奔，不停询问：“爷爷怎么样了？”</p>
整个宋家兵荒马乱，唯独宋彦城是这乱象里的特殊存在。</p>
他静极了，冷极了，站在门口，眸色沉下去，没有温度。这才像她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宋彦城，孤傲阴鸷，眉眼之中甚至有两分厌世情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