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坷冷漠地看了他一眼。</p>
沈屹西觉得好笑，又跟她说：“这里头很多东西都有讲究，小到这个按钮，大到变速箱，哪里性能稍微差点儿玩起来不带劲儿。”</p>
这人做什么都是为了刺激。</p>
路无坷默默地看沈屹西调试着车上这堆复杂的零件。</p>
过会儿他问了她一句：“坐过赛车吗？”</p>
她摇头。</p>
“不害怕？”沈屹西抬眼皮看她。</p>
路无坷看着他眼睛：“不知道。”</p>
“不知道你就敢上我车？”沈屹西笑了。</p>
她没说话。</p>
“上了我的车就别想下去了。”</p>
她说：“我也没想下去。”</p>
沈屹西笑了笑，没说什么，发动了引擎。</p>
车窗紧闭，隐隐约约能听见外头齐思铭他们吊儿郎当的欢呼和口哨声，路无坷往窗外看了眼，就看见阿释和齐思铭勾肩搭背的往这边挥手，脸上全是兴奋。</p>
车前几十米处站了个人，车前灯光束里的细尘起起浮浮。</p>
路无坷整个人被安全带紧紧勒在座椅里，身体随着发动机猛烈地抖动着，虽然她胆子大，但此刻还是紧张了。</p>
排气声怒吼叫嚣着几乎快把车子撕扯开，沈屹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了下脖子舒展筋骨。</p>
路无坷听见了他的声音。</p>
有条不紊的，胜券在握的。</p>
“放心，你人我一定给你安全带回来。”</p>
路无坷侧头去看他。</p>
逼仄狭窄的空间里，他看着车外的眼神专注又从容不迫。</p>
昏暗的车里只有跃跃欲试的几乎快冲破耳腔的引擎声，他们只听得见彼此的声音。</p>
路无坷沉默了会儿，转回了头。</p>
这种情况下时间一分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p>
沈屹西没再跟她说话，等着发令。</p>
几乎一声令下的同时，路无坷整个人被一股很大的惯性扯着甩进了椅背里。</p>
沈屹西的车冲了出去——</p>
两旁的东西流水似的往后疾速倒退，甚至分不清是建筑还是植物。</p>
路无坷还来不及反应，沈屹西已经行云流水过了个弯。</p>
改装后的赛车速度要比平常轿车快很多，只不过眨眼间沈屹西又出了个弯。</p>
在此之前路无坷对赛车是一无所知的，第一次直面这种疾速的运动，只觉得灵魂几欲出窍。</p>
邵司泽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几乎快追上沈屹西，两车在公路上来回较量。</p>
夜色苍茫，远山连绵，公路上的他们犹如脱缰野马。</p>
视野所及画面混乱快速，赛车左甩右追。</p>
路无坷身体随着车身来回甩动，心脏狂跳。</p>
她看了眼沈屹西，他状态和平时差不多，不紧绷也不过分松懈。</p>
但路无坷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种几乎快冲破肉.体的撒野，一种进行极限运动时带来的疯狂和酣畅淋漓。</p>
也就是同时，沈屹西挑起眼皮从后视镜里对上了她的视线。</p>
路无坷挪开了目光，等再抬眼的时候沈屹西已经没在看她了。</p>
弯道最容易甩掉对手，很快到了个急弯。</p>
沈屹西拉了手刹锁死了后车轮，路无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p>
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巨大的声响，车身甩进了弯里。</p>
一通动作行云流水，沈屹西提前给了油门，车倏忽冲了出去。</p>
邵司泽瞬间被甩在了车后。</p>
沈屹西瞥了眼后视镜。</p>
路无坷发现这人居然还有时间笑。</p>
真的好嚣张。</p>
沈屹西踩着油门驰骋在宽阔的公路上，邵司泽没再追上来。</p>
公路两边墨色的黑影往后快速倒退，不见星月。</p>
路无坷某些一直意图压在心里的东西在这种速度的冲击下跑了出来。</p>
势不可挡，来得汹涌。</p>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场景都虚化成了那年的瓢泼大雨。</p>
路无坷清楚地知道是六七年前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p>
母亲身下的血被雨水冲刷成了细丝，她是躺在血泊里走的。</p>
那是一个只有车、血、雨水，医院滚动的推车声和晃动的白炽灯的夜晚。</p>
路无坷脸色苍白，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p>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已经被沈屹西停在了某条街边。</p>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街道，旁边的商铺早关了门。</p>
沈屹西解了安全带去看她：“怕怎么也不跟我说？”</p>
路无坷看着他，一直盯着他看。</p>
沈屹西食指曲着顶开了她的牙齿，说她：“你这嘴唇是不要了？”</p>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咬着唇，半晌才吱声：“是不要了。”</p>
云层很厚，无边夜色下，她的脸泛着苍白。</p>
衣裳被安全带勒得微乱。</p>
沈屹西手从她嘴里拿出来，不由自主顺势低头去亲她唇角，闷笑了声：“那我可舍不得。”</p>
路无坷手指微动了动。</p>
她明明可以和这个人不该有交集的。</p>
他又亲了亲她。</p>
算了，死就死吧。</p>
沈屹西估计是嫌创可贴贴脸上碍事儿，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撕掉了，脸上的伤口还微微渗着血。</p>
她抬手挂上了他脖子，凑上去他那伤口舔了下。</p>
沈屹西眸色暗了暗。</p>
她看着他眼睛，又凑过去那伤口轻轻啜了下。</p>
沈屹西掐上她的下巴，微眯眸瞧着她：“来真的？”</p>
“你说呢？”路无坷手挂在他脖子上。</p>
沈屹西闷笑了声，掐着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亲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