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奶奶没再打过来, 兴许以为她上课去了。</p>
路无坷闻声抬头。</p>
沈屹西身上的黑t汗湿在皮肤上，那头短寸一看就刚在水龙头下冲过。</p>
那层几乎贴着头皮的发茬上带着细碎水花。</p>
他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睨着她。</p>
听了奶奶的声音后再看这人, 恍如隔世。</p>
这两个人是两个天和地的世界, 一个保守柔软，一个肆意潇洒。</p>
这是两个吸引人的极端。</p>
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这是两个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生。</p>
一个天，一个地, 怎么说也合不到一起。</p>
还是片曾经被奶奶和路智远指着破口大骂过的天。</p>
路无坷和他对视良久。</p>
时间仿佛回到了她蹲在派出所外等他的那个晚上。</p>
难怪他说她就这么喜欢蹲着。</p>
他们篮球赛应该是打完了, 篮球场那边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p>
路无坷没跟他说话，从地上站了起来。</p>
她没再看他, 径直从他面前经过，跟不认识他一样。</p>
沈屹西也没出声，挑着眼皮看她。</p>
午后的太阳照在她耳朵上，有些发烫。</p>
余光里不远处树下还有女生拿着水在等他。</p>
路无坷穿过林荫浓密的校道, 往对面篮球场走去。</p>
里头来上课的已经稀稀落落列好了队，左右前后聊着天。</p>
许浓浓见路无坷进来，朝她招了招手。</p>
她俩身高差不多，列队站的一起，路无坷走了过去。</p>
许浓浓在太阳底下站着看了十几分钟球赛，皮肤被晒得通红。</p>
她拎着领子扇风：“好热啊，而且看半天比赛我们学院还输了, 输得挺惨的。”</p>
旁边一女生上课才来的，好奇问：“比分多少？”</p>
许浓浓说：“一百比五十四。”</p>
女生：“……”</p>
那的确是输得挺惨的。</p>
体育老师拎着个花名册不太熟练地点他们班人的名字，按学号顺序一个一个叫名字。</p>
一个班没多少个人, 很快就点到了路无坷。</p>
路无坷正想应到，篮球场被关上的铁网门被人一脚踢开。</p>
铁丝门撞在围着篮球场三四米高的铁丝上，晃动了几下。</p>
篮球场里几十个人头循声都望了过去。</p>
沈屹西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件衣服，和齐思铭一前一后进来，手里都拎着瓶水。</p>
刚进来路无坷目光就和他碰上了。</p>
她挪开了。</p>
齐思铭笑嘻嘻地从沈屹西身后探头：“报告老师，换衣服去了。”</p>
一看就跟老师混得很熟，肯定就这老师自己带的那班学生。</p>
还真巧，凑一起上篮球课了。</p>
体育老师花名册指了他一下，很明显在开玩笑：“赶紧的，归队去，不然待会儿去操场给我跑个一千米。”</p>
“遵命！”齐思铭还装模作样敬了个礼。</p>
体育老师笑着就要拿花名册砸他，齐思铭笑着跑开了。</p>
沈屹西连报告都没打，早插着兜径直走进去了。</p>
一米八多的个子，队伍最后一排那俩位置一看就是他们两个的。</p>
男生长得高，前面那几排没人能挡着他视线。</p>
两人一西一东，对角线的位置。</p>
路无坷没再往那边瞥过一眼，但能感觉到那头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p>
体育老师在她们这边点完名就让她们解散活动去了，回了自己那班。</p>
路无坷和许浓浓拿上了个篮球去了最靠边的那个篮球架，那边人少一点。</p>
体育课期末就考运球上篮，投篮，运球等基本动作。</p>
她们两个来来回回就练这几个动作。</p>
这篮球课对男生来说就是来划水的，期末过考小菜一碟，但对于很多没打过篮球的女生来说就不一样了。</p>
像路无坷和许浓浓这种没打过篮球的，有时候在那儿投了大半天球可能都没投进去一个。</p>
这会儿太阳已经小了点儿，没那么热了，薄薄一层落在篮球场上。</p>
路无坷被晒得脸上有点发烫。</p>
打了没一会儿许浓浓就说要去上个厕所，这一趟去了就没见她回来，也不知道趁老师不在跑哪儿玩去了。</p>
路无坷一个人在那儿枯燥无趣地投着球。</p>
又一个投出去撞在篮板上的，咚咚咚地跑出去好远。</p>
路无坷不着不急地走过去捡球，刚捡完球转身就看见了朝这边慢悠悠走过来的沈屹西。</p>
她收回眼，往篮球架下走去，又开始投她的球。</p>
周围篮球拍打声和人声混杂在一起，喧杂又热闹。</p>
身后脚步声在靠近，不急不缓的，从容不迫的，见她不理也不着急。</p>
路无坷又一个球弹了出去，她又跑出去捡了回来。</p>
旁边那人似乎也没急着跟她说话，还悠哉悠哉在旁边看她投了几个球。</p>
路无坷旁若无人地投她的球。</p>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莫名有些烦躁。</p>
在不知道投出第几个连篮筐边儿都没碰到的球后，再投出去一个的时候被沈屹西抬手轻而易举拦住了。</p>
他截了她的胡，漫不经心在地上拍了两下，最后把篮球收回了手里。</p>
男生手大，篮球在他手里显得很小。</p>
路无坷终于看向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