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帛对于当年南顺康家的人其实了解的并不多。
但是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康家当年虽然名声和光芒都在容氏之下,但是当年能够一边做到完善鸿胪寺的外交事务,一边协理南顺皇商的进程。不可谓是能力优越的。
康家能力优越,和南顺皇室关系亲厚,并且还出过一任皇后。
但是在南顺的历史中,康氏并不醒目,甚至还有些不起眼。
似乎康氏作为一个成功的外交和商人,十分明白‘闷声发大财’的重要性。这也使得当年南顺国破之后,皇室一家殉国葬身皇城,容氏被殊死追杀,而作为拥有一半族人在内的皇商青家却可以平安无事且低调的流落民间,然后大大方方以原本的姓氏和身份作为招牌继续营生,以待翻身之日。
.......
卫华安顿好颜康走到赵帛所在的小院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下了身上沾染血腥气的衣裳。赵帛正在就这一盆水的倒影在擦拭自己脸上和脖颈之间迸溅到的血迹。
他并没有换下衣裳,他除了脸上和脖颈的血迹之外,绝大多数的血迹都被卫华给挡住了。
他擦拭干净,再三确认一番,还转头把脸朝着卫华偏向:“搽干净了吗?”
卫华左右打量一番:“干净了。”
赵帛这才把手上的手巾给丢到了水盆里。
他坐在井台边上吹风,似乎觉得凉风吹拂到他的脖子很舒服,他就往下扯了下领口。
他说:“你觉得,颜康是不是疯子?”
卫华道:“他是西奥的使臣,西奥不会派一个疯子来南齐。”
“也是,”赵帛点了点头,“有道理。”
颜康不是疯子,否则他不会成为出使南齐的使臣之一。但是他至今为止所有的行径都很像一个疯子。
他杀掉那庄稼户一家,还认下了自己杀了那个试图买春的男人,还因为赵帛提起那一个名字而想要攻击他,甚至在断了手腕之后还在哈哈大笑。
他仿佛对于自己浑然不放在心上。这很奇怪。
是赵帛不理解的奇怪。
赵帛叹气的样子很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赵帛叹气叹个没完:“这个颜康,跟疯子一样.......疯子最麻烦。只能杀了。”
卫华沉默一会,说:“是不是应该请示一下庄主?”
赵帛点头:“要的。必要的时候,还要去知会一声方大人那边,他毕竟是使臣么。”
卫华点了点头。
赵帛忽然抬起头,冲着卫华笑了笑:“你说我会不会死?”
卫华一愣:“属下不知道公子为何这样说......”
赵帛说:“他手断了,已经是个残缺之人,仕途也算是完了。方大人那边我不知道会如何处置这个颜康,只怕他凶多吉少的。他若是领悟过来这一面,一个机灵下来,不给我解毒了,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卫华看了看眼前的赵帛。
他年纪还小,却已经开始问及到了自己的生死之事,他甚至还有点担忧,很像一个初识忧愁的少年郎。
不过以他的年岁,即便是要有所忧愁,也应该去忧愁一番于少年少女和相思有关的事情才对。怎么样也不应该是生死这种大事的。
卫华心肠顿时软了,他安慰道:“小公子放心,那位康乐姑娘在我们的手上,颜康颜大人不敢让小公子难受。”
这番安慰被赵帛听了进去,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低头开始扣手。
这样的小动作,显得他更加像个小孩子。
卫华终于也把自己心里的困惑给问了出来:“小公子,属下一直有个疑问,今天想问问。”
卫华说的是想问问,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打官腔的‘当讲不当讲’,若是说了‘当讲不当讲’这一句,赵帛定然会说‘别讲’。
但是既然卫华说的是想问。
那就可以问。
赵帛说:“你问呗。”
何必憋在心里,闹成什么‘一直有个疑问’。
卫华就说了:“小公子为什么对容家的那个孩子那么好呢?”
赵帛倒是有点被问倒了:“有什么为什么呢?”
卫华说:“虽然说这江湖交往,讲究一见如故,可是公子年纪还小,而且一路而来也并没有和容家的孩子有过太多惊心动魄的同生死共患难的事情......属下是不知道,这情谊从何而来,由何而生......”
经过卫华这么一说,赵帛才猛然觉得,自己应该回忆回忆一番当时和容小龙相遇的经过的。
回忆到一半的时候,赵帛忽然严肃问到卫华:“卫华,你讲,你是不是之前在江湖上有过很多惊心动魄的大场面?”
赵帛还未等卫华相问到由此一问的缘由,就说道:“我可是觉得我们当时在鹅湖那次的遇袭可谓是九死一生惊心动魄,容小龙当时也算是重伤,奄奄一息,我几次三番都觉得要给他定棺材了......后来他醒了,闫大夫说他能够活下来,你也不会受到影响,我当时就觉得,天哪,这就是同生死共患难啊......这是老天爷让我和你们这些人做生死好友了......”
赵帛越说越是委屈,脸鼓起来像个很小很圆的包子:“所以,这一切对我,对容小龙来说都是惊心动魄的事情,对于你来或者赵家别的护卫来说,其实不过是毛毛雨不值得一提吗?”
卫华一愣,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是属下没有想得周到。忽视了小公子的年纪。”
赵帛并不觉得这个解释有什么说服力:“所以是真的咯?你十九岁,所以阅历已经觉得那个被不予楼偷袭,被鹅湖的鳄鱼差点吃掉的阵仗已经很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