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半空中的时候还尚且能有心事聊一些不着边的谈话。身子提溜在半空中,倒是心脏好好的平平稳稳八方不动。
等到脚落下了大地,反而心脏就提溜到了嗓子眼上去。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确实眼下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因为这个时候,颜康的手下应该都和容小龙那样的渴睡。他们除非整夜不睡,否则心下这种睡意心思只要稍微过一下脑子,眼皮立刻不停使唤的开始打架。
他们决定跑回去。
就是跑回他们相遇陈大状的石林,或者说,相遇赵帛和月小鱼的地方。那里避风,安静,又很险峻。不太容易被发觉。何况颜康应该想到他们原路返回的几率要比想到他们跑回去赵家求助的机会小一些。
先跑到那边,躲起来,睡一觉。
养足了精神,其他的,等到时候再说。
那个村庄,他们还是不可能就这样略过。
容小龙心里提溜悬着心呢,因为赵帛,因为月小鱼,还因为那个妞妞。
那对**妻一路跟着。
他们无可奈何,也不敢真的要求容小龙做什么。
他们不懂什么容氏,也不懂旁的。在他们看来,一个能够见鬼的,必然是个修行有术的世外高人。
比街上那些能叫人上身同龄的神婆可管用多了。
何况那些神婆也懂得用鞋底板抽打小鬼。
这个甚至不需要做法就能够轻而易举‘见鬼’的小小少年,连那个毫无人性的凶手都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怠慢不敢嚣张。
他们俩都当了鬼了。
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那**妻中的那个女人,就是白天容小龙和赵帛见到的那个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妇人。她还是那张如面团一样白圆的脸,一双像黑枣那样的眼睛。
只是她的头发已经没办法再用沾了水的木梳再次梳地溜圆,也没办法把一双浑圆白皙如秋天的藕节一样的胳膊藏起来——她是一副死前挣扎过得样子,一边的袖子都被扯掉了半截。就那么暴露在凄冷的夜风中。
她很窘迫。
所以以一种很刻意的姿态装作只有自己一个鬼。
在自己丈夫出声的时候就不说话,在丈夫骂人的时候就自顾自的哭,她甚至没有流露出一种哀求的样子。只是睁着那一双黑黑大大的眼睛,时不时地,十分难为情的看一眼容小龙。容小龙一路都没空去想着解读她的意思。
忙着逃命呢。
直到容小龙和若离到了熟悉的竹林和石壁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停下脚步。
容小龙心想:“其实这根本不是一个好办法。可是这好像又是唯一能够让他当下可以好好独自思考的办法。”
毕竟不管是自己还是若离,都觉得颜康是个疯子。
他居然还想要再次开战。
如果再次开战,只怕首先不愿意的就是南顺的百姓了。
如果百姓并未经历过战火倒也罢了。经历过一次,已经心有余悸,再来一次,只怕不管是哪一方胜利,必然会有一场屠城降临。
如果这次是南顺赢了,那么对于南顺来说,应该吸取的经验就是莫要仁慈,最好给予败家只留一条死路。否则都靠不住。
即便是当时等同于死路的北荒。
既然流放的名声也不好听,那不如更加不好听一点。
省的人算不如天算,落得个他人东山再起的可能。
而若是南齐再次成了赢家。那么死的就不单单是南顺残存的皇室了。
连之前受到优待的南顺臣子和百姓,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即便是逃过一劫,也有可能获及三代,影响三生。
所以来说,不管是哪一个结局。都只能证明颜康是个疯子。
好容易遇到个南顺的,还是容氏相熟的家族的后人,结果是个疯子。
容小龙很不高兴,甚至还觉得十分的丢脸。
这源自于一个少年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而令一边的若离也是有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倒是她似乎不知道是因为说不出来不高兴的点在哪里还是觉得当下其实不是不高兴的合理时机。
于是她就十分善解人意的短暂的板了一下脸。然后十分疲倦的陷入木然情绪。
毕竟她也一夜未睡,渴睡到脑子混乱,不知其他。
累及到一定程度,已经管不着是不是什么讲究,即便是石头都能换来甜梦一场。
在离开客栈地盘的路上,容小龙和若离分别互相同时问了对方一句话。
容小龙说:“赵帛和月小鱼留在此处没问题吗?还有个孩子?”
若离说:“那本秘籍武功厉害吗?”
两人同时发问,然后同时无语。
若离先回答道:“这个村子做不干净的营生,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了。但是这事说到底也是官府的事情,和江湖没关系。所以最后还是要看案子大小和牵扯关系来定论的。”
若离说:“最厉害,只怕也就是到了大理寺,大理寺是顾大人的地盘。方大人管不着这个。”
容小龙说:“江湖人送的消息,顾大人也不会往方大人那边想吗?”
“江湖人又怎么了?”脱离瞄他一眼,“好像但凡和江湖有关的事情都能和方大人扯上关系一样。你是知道方大人的江湖经历的,但是其实在朝廷官员中知道方大人也就是雁南声的人不多的。顾大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顾大人最初认识的‘小友,就是雁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