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龙立刻不哭了。
他给吓到了。
在黑暗中,容小龙呆愣着一张脸,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很轻微的鼻息声,落到若离的耳朵里,解读了抽泣。
由哭转移到抽泣,这证明安抚管用不是么?对于孩子都是这样。
若离很无奈。
她既然话已经出口,若是当即翻脸,她可不敢保证容小龙没有那个能力继***钟掉泪。
若是容小龙再哭下去.......滕吉可就要吵醒了。
若离说:“我们可以走吗?我下的迷香虽然很重,但是或许你知道滕吉的耐力,那点迷香连酒都不如。滕吉喝醉了或许还能昏迷的更久点。”
容小龙又是一愣,傻了一样问她:“你为什么要给滕吉下药?”
若离看都懒得看容小龙一眼,越过容小龙往前走,她听到后面跟来略微带着水声的脚步,知道是容小龙跟了上来,她没回头,只是问他:“滕吉和我讲话......刚刚你也看到了吧?”
容小龙小心翼翼低着头走路,嘴里就跟着嗯了一声。
若离说:“滕吉对我有意,我才故意表露我对方大人的心意。”
这句话说完,身后的容小龙又传过来一句‘嗯。’
滕吉的心意从在府邸的时候就没有掩饰过,既然别人看得出来,既然自己看得出来,那么容小龙看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滕吉的心意昭然若揭,可是若离的心思也不算是含蓄啊。估计有一段时间,滕吉因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暂时死心了很长时间。结果到了传出方卿和婚事的时候,确定了若离芳心无望之后,滕吉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这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场表现。
从头到尾,滕吉都有一种很明显的,在容小龙面前想要表现出来一种和若离‘亲密无间’,以及‘无条件迁就’和‘自家人宠溺’的感觉。
容小龙看到了,也感觉到了。
但是他同时,也感觉到了若离的回应。
若离拒绝了。
且也非常明显。
若离明白这一切,也明白容小龙不瞎。
但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你为什么也要走?”
容小龙说:“不为什么。”
若离冷笑:“你不会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才跟来的?”
容小龙声音淡淡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都能孤身一人从赵家一路走到佛妥山,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若离一边看准了眼前的路,确认脚下目光所及那段还算是平坦,她边走这段边抽空偏了个头,飞快看了容小龙一眼:“那你跟来做什么?”
容小龙没说话。
若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又一丝不真诚的笑意:“你若是想要问我关于你的朋友和赵帛是否安好的事情,何必呢?你反正都要去陌氏。陌氏距离赵家也不远,到那个时候不就全然知道了?”
这山林中刚刚经历一场暴雨,山中的小动物似乎还没有从这场天雨带来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安静的很。路上都是歪道的枯叶和泥巴,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以至于容小龙的声音也不自觉放小了,像怕吓到山中的生灵似的:“我知道他们很好。”
若离道:“你又知道了?”
容小龙解释:“他们也是你的朋友,尤其是赵帛,若是他们真的被我牵连有事,你不会对我有好脸色。”
若离冷声道:“我现在对你也没有好脸色。”
容小龙闻听轻笑一声:“对你你真正的摆脸色来说,这已经算是好脸色了。”
若离不是没听出来容小龙的言语的意思。
她哼一声,再不打算回头给她一个颜色。
身后的容小龙倒是好像因为这句话给打开了话匣子。他也不哭了,也不闹了,连声音里也没有哭腔了。
容小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你害怕吗?”
若离没懂,但是她还记得自己决定了不看他的想法。所以没回头,抛后面去一句:“怕什么?”
容小龙放低声音说:“怕鬼吗?”
若离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立刻恢复如常:“有什么好怕的。别人怕,我就不该怕。”
容小龙无声地笑了笑,再问了一句:“那你,你想要见鬼吗?”
这句话,还是这个情境中,不吓人才怪。
若离很警觉的回头瞄了容小龙一眼,立刻转头回去继续走路。她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两分:“你什么意思?”
若离忽然有点紧张:“你别告诉我,我们身边有?”
容小龙哭笑不得慌忙解释:“没有没有没有.......这片山中干干净净的。”
干净的......有点奇怪。
一般山中多墓穴。总不可能葬身在此处的亡魂皆是寿数已至的吧?难道就没有一个寿命未达的亡魂?可是这一路走来,从容小龙上山,到现在要下山,路上居然干干净净,别说鬼了,连个多余的黑影子都不见。
容小龙不得不感慨猜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座山叫做佛妥山的缘故,难道真的有神灵庇佑?所以没有灵魂?”
若离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你就那么想见鬼?有什么好处?又不是不认识下山的路!”
若离刚刚放慢了一些脚步,如今又加快起来。
若离走了两步,又疑惑反问:“既然这周围没鬼,你刚刚莫名其妙问我那句话,是出于什么目的?”
容小龙眨眨眼睛,声音透着一股无辜传来:“能有什么问题?你也是容氏,我也是容氏,我毫无预兆开眼成了指路人,第一次见鬼险些吓出人命。所以在我看来见鬼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无人预警。可是你不一样,你很早就有准备,但是,有所准备,和是否自身愿意,是两回事吧?”
若离反问道:“可是这两回事,不是我不愿意就能脱离容氏身份的,也不是我愿意就能立刻成为指路人的。”
若离一边说,一边扁了扁嘴:“我就是觉得这老天也实在是弄人的很,我一心想要成为指路人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是却还是一双凡俗眼睛;你呢,无人指点,对自己的身世茫然不知道,懵懵懂懂就撞上了淮南王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