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听得容小龙皱眉。
李奇怪奇也算是无言以对的。
他们两个都还算是小孩子,且自认八竿子打不到皇权争夺上面去。
于是便自觉闭了嘴。两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去看向方卿和那边。
至于方卿和那边,自然是意料当中的不动如山了。
朱成良在笑,方卿和也在挂着微笑。
两边都是笑脸,好像这一方博弈,谁笑的好看谁就赢了。如果真的如此简单,难么容小龙和李奇奇现在就可以判定,方卿和赢了。
可是这事是靠脸说的算数的吗?
如果帅和英俊和美色可以治国,那为官者挑脸就行了。何必还要做什么科举文章?何必浪费十年寒窗苦读?这十年的寒窗苦读,不知道折损了多少美色和容貌,都泡在了那对纸堆里了。不见天日,只有灯火蜡烛知其倾城,可惜可惜。
幸亏方卿和不算是这样的。他少年成名,美色剑术一起动天下。非常不浪费。
这话容小龙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万万不会放台面上让方卿和知道。他一来不熟方卿和,二来,他也不是个自来熟。从小到大,也没见他和谁撒娇。小时候没有,长大到现在十五岁,就更不会了。
于是被夹在中间的少年少女们不敢吱声,也不敢言语一通,说两人都笑的叫人心里慎得慌。可以不可以直接放狠话,哪怕是互相一顿毒打也成。
——总之就别当个笑面虎嘛。
容小龙是听过客栈酒楼那些说书的讲话的,这说书的讲,为官的人,官字两张口。一张口对百姓,一张口对朝廷。
——这为官啊,温和清明自然对了百姓。可是这到底是如何面对朝堂风霜雨雪的,就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的咯……
当时容小龙听他说的玄乎,还以为是留白或者吊胃口。现如今知道,说书的是真的不知道。
很无语。
看着大小的嘴巴都好像是一样的。但是言语倾吐出来的内容可是截然相反的。甚至用顾文熙顾清官举例子好了。
顾大人在百姓的眼里当然,自然,非常是个清官。他温文尔雅,言语温柔,对任何良善百姓都不红脸,主持公道,维护正义。上可以怒斩昏君,下可以审判恶鬼,可谓是百姓的青天,百姓的太阳。
这是对百姓。
容小龙当时在白塔寺的时候,就隐约接受到来自于方卿和的吐露的底:这顾文熙顾大人,对于同僚,或者在朝堂大殿,可一点也不客气。
毕竟对待上官同僚乃至君王,更重要的是据理力争,而不是耐心说和。
当然可以很好的理解这件事情的不同:百姓不打笑脸人,第一是不敢打,第二十有求于上官;可是同僚就不一定了,当官的都不要脸的很,敢打,能打,且不求人。
那既然如此,顾文熙干嘛不先下手为强呢?
顾文熙能够做到两国重臣,还真不是靠一张笑脸。
笑面虎笑面虎,重要的不是一张笑面,而是那只虎。
微笑的老虎,和微笑的狼,哪怕是微笑的狗子,都能让人胆寒,但是如果是一直微笑的兔子呢?
那就是只能让人嘴馋了。
容小龙不知道自己算是兔子还是别的。倒是记得当时方卿和提过一嘴,说容小龙是初生牛犊,希望他畏虎一趟。以此保命。
可是当时容小龙忘了自己有没用说,在他的心里,方卿和便和虎无异,而他那个在方卿和面前的出生牛犊,在这只虎的面前,只感受到了铺面的湖水。
......
如今就不同。
容小龙在朱成良和方卿和面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虎的威力。
虎,百兽之王,威风凛凛,不怒自卫,低吼一声,可叫林中百兽不安,飞鸟惊林。还可以叫远处的芦苇荡,无风自动,隐透血光。
最后到底还是方卿和开了口。
方卿和说:“陛下......既然早晚有此.......那是早是晚,也不能归罪陛下。陛下打下天下,如何坐稳江山,就是新君和我等忠臣之事了。”
......
这个回答,大概是真的叫朱成良可以满意到瞑目。
朱成良笑:“不过要辛苦你......”
朱成良接下来的话说的听着就很真诚,还夹杂些许的内疚:“安逸侯爷趁机下手逼迫于你
......自然是借了我这一股东风。皇城司那边的余孽你想要直接扫平还是趁机会收拢,都由着你。不过安逸侯爷那边,定然定然会叫你头疼。”
“怎么会呢。”方卿和不以为意,说道,“我即将迎娶他唯一的外孙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朱成良听了倒笑:“你若是不和安逸侯府说一说两家话,只怕新帝饶不了你......”
朱成良说这话的时候,有意看了一眼容小龙和月小鱼,眼底情绪莫名,仿佛好像很忌讳会带坏小朋友的那种莫名。
朱成良经历了很大的犹豫,然后才讲:“我们朱家的人......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会死死抓住在手里,死都不放手。”
方卿和大笑:“荣幸不已。——但我毕竟不是妲己。”
朱成良没用打算跟着方卿和用笑把这件事掩饰过去。
他讲:“你看着树.......”
朱成良莫名其妙指着面前的一颗树苗,“这俗话讲,树不静而风不止......那倘若是心不静呢?”
朱成良抛出问题。
方卿和被问题砸中。
他似乎很苦恼。
然后停顿了一会才说:“能如何?怨东风吗?”
心不静,怨东风。
那若是东风静呢?东风静?心却不静,又该如何呢?
到那个时候,要去怨恨谁呢?
这个问题。
不是心知肚明的吗?
自然是怨恨眼前人了。
眼前的方卿和,只当自己没听到。如此而已。
方卿和和朱成良在打哑迷。
置身事外的容小龙和李奇奇自然是不知。
不知就不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