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仙女不光带来着自己这个仙女,而且还来了一个笑容如月亮一样温柔的大夫。只是这样的太夫,又出现在这里清冷的天气里,显得不那么的近人。
但是偏偏也是如此,长生一家人觉得,这个年轻的而又没有架子的大夫,定然是个有真本事的。
太夫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真本事的太夫,所对应的便就是一切无畏的病痛。那染红了半身衣裳的伤口没有关系,那几乎要拖垮全家的男主人的病情也没有关系。
他一直都是这样清冷的表情,眉头都不曾皱一分。他给长生爹写了一张方子。落了一个十分好看的章子。告诉长生,明日一早等到金陵最大的药房开了门,便就去拿着这张方子去抓药。不收一分的钱。也定然会给最好的药。
这张方子够抓十次药,而等到长生的父亲吃到第七服,病情也就好了全部。剩下三服药,便是滋补的药膳。写了另外一张方子。
那药膳是好东西,一家人都能吃,可以炖老鸭吃,也可以加在鸡汤里。之前的太夫说的其实没错,这确实是富贵病,原因是这病耗损过重,需上好的东西才能补回元气。不过,既然身体已经虚弱,那么吃的再好只怕也克化不动。不如先医好了病。等去了病气,才好好来补一补。那个时候心肝脾肺肾也没有什么负担,可以心无旁骛的去接受那些吃进去的好东西。
太夫讲的有道理。笑容又令人心安。一家人都把在这一天把心落在了肚子里。
等到太夫离开之后很久,长生依然喃喃自语:“这必然是个天上掉下来的神医。”
一家人都觉得如此。
听得若离好笑。
这天上怎么什么都能掉,她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月小鱼也是从天上掉的。连这个医者,也能从天上掉下来。掉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药箱。
提着药箱的医者,不是天上来的,是金陵来的。金陵来的叶大国手很是和方家有交情。自然也是认识若离。
他见几日前立即出走的若离亲自登门,还未来得及替方卿和行驶一番大人的威严,就被若离扯来了这金陵郊外的一家农舍中。
就是农舍,篱笆门,土墙,厚厚稻草遮掩的屋顶。门口挂着不厚的帘子,光能从帘子外面透进来,冷风也能跟着窜进来。这屋里屋外的,温度差的也不多。叶大国手来的匆忙,只来得及披一件披风,拎起来随行的药箱便跟了过来。
他进屋的时候就感到了寒气。不光有寒气,还有已经不新鲜的血腥味,和沉闷的咳嗽。
血腥味是一个人的,咳嗽是另外人的。若是咳嗽的人有这样血腥,只怕回天乏术。
果然,那咳嗽的是这家的男主人。光听这咳嗽中的异样叶国手就能对那病情知晓七八成。但是若离却令他来了另外一个屋内。那里是一个虚弱的姑娘。躺在一床半新不旧的被子里。一张脸苍白,还能勉强看出原本的清丽之姿。她呼吸浅薄,却不曾出现断绝。她眉头紧皱,看得出来伤势带来的疼痛必然令她难以忍受。
再看丢弃一边的血衣,那浸透衣料的润度。这姑娘,若是个人......只怕早该死透了。
叶国手隐藏住满腹的狐疑,上前如常道明了一声‘得罪’。再得到了若离的示意之后,上前挑开了伤者新鲜的里衣,只是刚有了个挑的动作,叶国手的下一步举动就被一阵触手的冰冷给中断了。
叶国手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张目望去,对上了那一双令他觉得矛盾不已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令叶大国手原本只有三成的疑惑增长到了七成。可是直到他开药缝合再到诊断上落下定数,再到被若离亲自送出门,满耳朵都充满着这家人的千恩万谢。那种对他来讲司空见惯的谢语对他毫无任何动容的作用。他满腔满腹都被那个姑娘给塞满了。
告辞了若离,离开了那个农户,蹬上了来时候的马车,他到底也没有把那句‘你到底还是不愿意回去?’的疑问问出口。
若离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讲什么的意思。也没有谢意。不过谢意并不重要。若是想要一声谢意,叶大国手大可以去义诊。每天收获的谢意能令耳朵起厚厚一层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