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和痛快的说:“我们是违抗不了圣上的,淮城王也确实造反了。印鉴不是有人逼他盖的,盟书也不是有人逼迫写的。完颜月也确实想走两条路。我和侯爷拼尽全力,只能拆了她的桥,断了她的路。先决了她的念头。也决了淮城王。”
容小龙:“......”
方卿和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可惜了,当今圣上不是昏君,如今也不是乱世,就连储君也不算是真的无能。师出无名,窃国,当诛。”
方卿和忽然笑起来:“可惜了。”
马车缓缓前行,走得再慢,终点终究要到来。酒香渐渐的散了,红豆的香气也似乎被冷风冲淡了很多,只有那个猿的图腾,鲜红如血。
同一个物种,有人迁怒于它亡国,有人感激供奉做神的使者。说白了,不过是利之所驱罢了。
就好比神灵,很多神灵是要依靠香火和信仰存在的。它要金身要庙宇要信徒,凡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给给予神灵这一切呢?没有无缘无故,凡人要求神灵等价交换,要实现愿望,要回应祷告。要带来雨水,要风调雨顺,要国泰民安。其实都不算虔诚。
容小龙有时候不阴白,那些庙宇里面的神灵,是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人类杜撰的一个寄托?如果是这样,他们是在跪拜自己,祈求自己,同时也在迁怒于自己。
这很有趣。
无论在之前如何的失态,等到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侯府门口的时候,方卿和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
那种湖水的感觉又回来了。
容小龙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湖边,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马车稳稳的停下,车厢外人声鼎沸,有人利索的跳下马车,有木凳搁置在石板上的声音,隔着布帘的空隙,他瞥到车外的灯火。
他觉得困惑:大事还未成呢,怎么眼前景象看来,却像是已经在庆功?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是个局外人,站在平静的湖边,湖面下的波涛、漩涡、鱼虾,都轮不到他操心。即便是他落水了,他也只是个落水的人,连虾兵蟹将都不是。
方卿和看他忧虑和不语,静默了一会,说:“就算是一朵花,早晚的颜色还不一样,何况是人。安逸侯在某些事情上,很靠得住。”
靠什么证阴?
当然是事实。
事实证阴安逸侯在关键时刻相当靠得住。
当晚,安逸侯府宴客,不仅在金陵最好的酒楼叫了一桌子时令菜,还去乐坊招了几名舞姬来献舞,一堆人出出入入侯府,拎着食盒捧着舞衣,忙忙碌碌。
既然是侯爷有兴致,有帖没帖的来了一堆。半个安逸侯府开了门户,来来往往。方卿和也是座上宾,他身份贵重,带的随从也众多,容小龙夹在里面,一点也不突兀的无所事事。
杜衡在一边更加无所事事,开始认人。
护国将军拎着红烧鱼,刑部尚书捧着汤,边上那个红衣服的漂亮姑娘,是朝中唯一的一品女将军。大理寺正直接扛着一把琵琶冒充乐师,杜衡说这位大理寺正是个乐痴。
赴宴的除了方卿和,还有文丞相,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颜将军,以及不请自来的王尚书。宴会到一半,安逸侯爷就脸黑了三圈,借口不胜酒力拂袖而去。颜将军也不高兴,跟着拂袖,文丞相见人都跑光了,也拂。